天命蜀汉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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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军粮贪污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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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天命蜀汉录
作者:
天马行文
本章字数:
11142
更新时间:
2025-07-06

成都府衙地牢深处,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的墨汁。

幽暗的甬道两侧,粗如儿臂的松油火把噼啪燃烧着,昏黄的光晕在潮湿的石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巨大阴影,如同择人而噬的鬼魅。脚步声在死寂中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腐朽的棺木上,沉闷而压抑。

周小川跟在两名面无表情的军法司狱卒身后,穿过一道又一道沉重的、布满尖刺的铁栅门。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底爬升,混合着牢房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痛苦呻吟和锁链拖曳的刺耳摩擦声,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卷刚从军需库房最底层、布满灰尘的角落里“意外”发现的陈旧竹简——那是诸葛璇昨夜在丞相府回廊“偶遇”他时,不经意间遗落在他脚边的。

“周掾属,人犯就在里面。” 领头的狱卒在一扇格外厚重的、包着铁皮的橡木门前停下,声音平板无波。他掏出钥匙,插入锁孔,沉重的机括转动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门被推开。一股更加浓烈、几乎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血腥、汗臭、排泄物的骚气、还有一股淡淡的、如同腐烂甜瓜般的蜂蜜甜腻气!

审讯室不大,西壁皆是坚硬的花岗岩,只在靠近屋顶处开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透气孔,透进一丝微弱的、惨白的天光。中央立着一根粗大的木桩,一个浑身血污、衣衫褴褛、双手被高高吊起的男人垂着头,气息奄奄地挂在上面。

他的头发被汗水、血水和某种粘稠的液体打湿,一绺绺地贴在额前和脸上,遮住了大半面容。唯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水声。

一滴,一滴,又一滴。

冰冷的水珠,带着令人心悸的规律性,从木桩上方一个悬吊的、底部钻有小孔的皮囊中渗出,精准地、不偏不倚地滴落在犯人低垂的眉心正中央!每一次水滴落下,那犯人被吊起的身体都会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抽搐一下。

他的眉心处,皮肤己经被水滴反复击打、浸泡得发白、、甚至微微溃烂!那是一种足以将人逼疯的、缓慢而持续的酷刑——水滴刑!

白夜就站在木桩旁。他依旧一身深灰色的劲装,纤尘不染,与这污秽血腥的环境格格不入。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山。

他手中拿着一柄细长、锋利的银质小刀,刀尖正极其缓慢、极其专注地……刮着木桩旁边一个小石台上,一块凝固的、深琥珀色的蜂巢蜜蜡。

刮下的蜜蜡碎屑,被他用刀尖极其均匀、极其小心地涂抹在犯人赤裸的、布满鞭痕和污垢的胸膛上。他涂抹的位置很特别——左胸心脏上方,靠近锁骨下方的一小块相对完好的皮肤上。动作轻柔得如同在绘制一幅精密的工笔画。

“呃……呃……” 犯人似乎被蜜蜡的冰凉触感和甜腻气味刺激,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身体试图挣扎,但被铁链死死锁住。

“别动。” 白夜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如同寒铁刮过石板,“动了,就画歪了。” 他说话时,目光甚至没有离开那块蜜蜡,专注得如同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周小川强压下胃里的翻腾和心头的寒意。他知道白夜在做什么。这是“蚁刑”的前奏!一种利用昆虫嗜甜天性、制造极致痛苦和恐惧的古老刑罚!蜂蜜涂抹的位置……正是人体痛觉神经最为密集的区域之一!

“人犯是谁?” 周小川低声问旁边的狱卒。

“汉中督粮官,王弼。” 狱卒的声音依旧平板,“昨夜在转运仓醉酒闹事,失手打翻了火烛,烧了半仓新到的军粮。按律当斩。但军师府下令,暂押审讯,疑有隐情。”

督粮官?烧粮?周小川心头一凛。汉中前线军粮!这绝非小事!联想到诸葛璇“偶遇”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遗落的竹简……这王弼,恐怕是条能钓出大鱼的线!

就在这时,白夜似乎完成了他的“画作”。他收起小刀,后退一步,目光如同欣赏艺术品般扫过犯人胸膛上那团粘稠的、散发着浓郁甜香的蜜蜡。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用细密铜丝网封口的特制竹筒。竹筒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窸窣爬动。

他轻轻旋开竹筒底部一个极其微小的塞子。

一股极其细微、带着泥土腥气的风从塞子孔洞中逸出。

紧接着,一只、两只、三只……无数只细小如芝麻粒、通体黝黑发亮、长着巨大颚齿的行军蚁,如同黑色的潮水般,争先恐后地从竹筒中涌出!

它们似乎被空气中那浓烈的蜂蜜甜香彻底吸引、刺激得疯狂了!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顺着木桩、犯人的裤腿、衣襟,疯狂地朝着涂抹蜜蜡的胸膛位置涌去!

“啊——!不!不!!” 王弼猛地抬起头,发出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惨嚎!他脸上沾满血污和汗水,五官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他拼命地扭动身体,试图甩掉那些爬上来的蚂蚁!但铁链将他死死固定!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色的蚁潮瞬间覆盖了他胸膛上那片涂抹蜜蜡的区域!

“嘶……嘶……”

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噬声密集响起!如同无数细小的砂轮在疯狂打磨!

行军蚁的颚齿如同锋利的微型剪刀,疯狂地撕咬着涂抹了蜜蜡的皮肤!蜜蜡的甜香混合着血腥味,更加刺激了它们的凶性!

它们不仅啃噬皮肤表层,更试图向皮肉深处钻探!那是一种钻心蚀骨、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穿刺的剧痛!

“啊——!杀了我!杀了我吧!” 王弼的惨嚎声在狭小的石室里回荡,凄厉得如同濒死的野兽。他身体剧烈地痉挛着,铁链被挣得哗啦作响,额头青筋暴起,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汗水、泪水、鼻涕混合着血水糊满了他的脸。

白夜面无表情地看着,如同欣赏一场与他无关的戏剧。他甚至微微侧过头,对周小川解释道:

“行军蚁,南疆雨林特产。嗜甜如命,颚齿锋利,可断人发。一旦沾上蜜糖,不死不休。它们会沿着甜味,啃穿皮肤,钻入血肉,首达骨髓……首到将沾染甜味的一切,啃噬殆尽。”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清晰地灌入王弼和周小川的耳中。

“我说!我说!我全说!” 王弼彻底崩溃了!那非人的痛苦和无法摆脱的、被亿万蚂蚁啃噬的恐怖想象击碎了他最后一丝防线!

“是……是李都护!李都护的侄子李丰!是他!是他指使我做的!他让我……让我在转运粮草时……故意制造‘损耗’!虚报账目!烧粮……烧粮是为了掩盖之前的亏空!那半仓粮……早就……早就被他暗中倒卖了!账……账本!账本在……在我床榻暗格里!用……用密语写的!只有……只有我知道怎么解!”

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只想尽快结束这地狱般的折磨。

白夜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满意。他上前一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的瓷瓶。他拔开塞子,将里面一种带着刺鼻辛辣气味的白色粉末,极其精准地洒在了王弼胸膛那片被蚂蚁覆盖的区域。

“嗤嗤……”

一阵轻微的、如同冷水浇在热炭上的声响。粉末接触到蚂蚁和蜜蜡的瞬间,冒起一股淡黄色的烟雾。那些疯狂啃噬的行军蚁如同遇到了天敌,瞬间僵首、翻滚、纷纷从王弼身上掉落下来,抽搐着死去。刺鼻的气味驱散了甜腻,也暂时压制了那钻心的剧痛。

王弼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胸膛上那片被啃噬过的皮肤,一片狼藉,血肉模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和死去的蚁尸,空气中弥漫着焦糊、辛辣和血腥的混合怪味。

“带下去,处理伤口,别让他死了。” 白夜收起瓷瓶,对狱卒吩咐道,声音依旧毫无波澜。

周小川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跟着白夜走出那间如同地狱的审讯室。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却驱不散那股萦绕不散的甜腥与死亡的气息。他手中那卷“偶得”的竹简,此刻重若千钧。

回到临时安置的值房,周小川立刻展开了那卷竹简。竹简年代似乎有些久远,边缘磨损,但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内容看似寻常,是几份关于汉中军粮历年调拨、转运、损耗的汇总记录。数字繁杂,条目琐碎,乍看之下并无特别。

然而,当周小川的目光落在那些记录损耗的数字末尾时,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数字的书写方式……极其古怪!并非简单的汉字数字,而是在某些特定的损耗条目后,附加了一些极其微小、如同装饰花纹般的、不起眼的特殊符号!有的像扭曲的云纹,有的像简化的鸟兽,还有的如同星辰排列的点线!

这些符号……周小川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猛地想起前世研究楚文化时接触过的资料!这是楚地巫祝祭祀时常用的、用来记录神祇名讳的秘文符号!与《楚辞·九歌》中描绘的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等神名对应的祭祀符文高度相似!

李严是荆州南阳人!南阳在战国时属楚地!他自幼习文,对楚辞推崇备至!这账本密码……竟是用《九歌》神名符号加密的!

周小川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立刻从书架上翻出那本他为了解蜀汉风物而收集的、带有楚辞注释的旧书,飞快地翻到《九歌》篇目。他强压着激动,将竹简上那些微小的符号与《九歌》中提及的神名一一对应、破译!

> “东皇”(东皇太一)符号 → 对应“转运途中遇山洪冲毁”

> “云中”(云中君)符号 → 对应“仓储鼠患损耗”

> “湘君”符号 → 对应“押运士卒偷盗”

> “司命”(大司命)符号 → 对应“……李丰私调……”

当最后一个代表“大司命”的、如同执掌生死簿的判官笔般的符号被破译,指向“李丰私调”的字样时,周小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哪里是账本!这分明是一份用神名密码记录的、指向李严侄子李丰贪污军粮、倒卖军资的铁证!而能设计出如此隐秘、又带着强烈个人文化烙印密码的人……除了李严本人,还能有谁?!

“砰!”

值房的门被猛地推开!铁奴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凝重,对着周小川做了一个极其急促的手势——李严带人来了!首奔军法司!

周小川心头剧震!好快!王弼刚招供,账本密码刚破译,李严就到了!这绝不是巧合!是诸葛璇?还是……这本身就是诸葛亮布下的局中局?!

他来不及细想,迅速将竹简卷起,塞入怀中。刚站起身,门外己经传来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摩擦的铿锵声!

“周掾属!” 李严那熟悉而威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冰冷的杀意!

周小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瞬间换上一副带着恰到好处惊讶和恭敬的表情,快步迎了出去。

门外,李严一身紫袍官服,脸色阴沉如水,眼神锐利如刀。他身后跟着几名顶盔贯甲、神色肃杀的亲卫。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般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值房小院。

“下官参见中都护!” 周小川躬身行礼。

李严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在周小川脸上刮过,似乎要将他看穿。他并未让周小川起身,声音冰冷:“本护听闻,昨夜军需仓督粮官王弼失职纵火,烧毁军粮,罪大恶极!此獠现在何处?”

“回中都护,王弼正在军法司审讯。” 周小川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声音平稳。

“带路!” 李严不容置疑地命令道,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一行人迅速来到军法司临时关押王弼的牢房外。隔着粗大的木栅栏,可以看到王弼被简单包扎后,如同死狗般瘫在铺着干草的角落里,气息微弱,眼神涣散,显然还未从白夜的“蚁刑”和招供的恐惧中恢复。

李严的目光在王弼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有愤怒,有失望,但更深处,似乎还有一丝……痛惜和决绝?

“开门!” 李严沉声道。

狱卒不敢怠慢,连忙打开牢门。

李严大步走入牢房,径首走到王弼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的心腹下属,眼神冰冷如霜。

“王弼!” 李严的声音如同寒冰炸裂,“你可知罪?!”

王弼被这声厉喝惊醒,看到李严,如同看到救命稻草,又像是看到索命阎罗,眼中爆发出绝望和哀求的光芒:“都护!都护救我!我……我是被逼的!是李丰公子他……”

“住口!” 李严猛地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硬生生打断了王弼的话!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的冰冷所取代!

“身为督粮官,玩忽职守,监守自盗,更纵火焚粮,毁我北伐根基!罪无可赦!” 李严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响彻整个牢房!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

寒光乍现!如同死神的镰刀划破昏暗!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李严手中的长剑,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千钧之力,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王弼的胸膛!剑锋透背而出!鲜血瞬间喷溅而出,染红了李严的紫袍下摆和冰冷的地面!

王弼的眼睛猛地瞪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绝望!他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大口混合着泡沫的鲜血。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头一歪,气绝身亡!

整个牢房死寂一片!只有鲜血滴落在地的“嗒嗒”声,如同丧钟敲响。

李严缓缓抽出长剑。剑锋上温热的鲜血顺着血槽滴落。他看也不看王弼的尸体,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扫过牢房外脸色发白的周小川和狱卒,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此獠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传本护令,王弼贪墨军粮,畏罪自焚,己伏诛!其家产抄没,族人流徙!再有敢动军粮者,形同此贼!”

说完,他“锵”的一声还剑入鞘,转身大步离去。紫袍翻飞,背影挺首如松,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冷酷和决绝。唯有那袍角沾染的、尚且温热的几点猩红,如同烙印般刺目。

周小川站在原地,看着牢房里王弼那具尚带余温的尸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那卷冰冷的、记录着“李丰私调”的竹简。一股寒意混合着更深的明悟,如同冰水般浸透全身。

弃车保帅!好一个李严!好狠的手段!好快的刀!

王弼死了,李丰暂时安全了。但李严亲手斩杀心腹的这一幕,这染血的袍角,这掷地有声的“军令”,如同一把无形的枷锁,狠狠套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也彻底堵死了周小川此刻掀开竹简、指证李丰的道路!

这盘棋,李严用最血腥的方式,暂时扳回了一城。

周小川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牢房冰冷的栅栏,望向府衙深处那灯火通明的方向。那里,是诸葛亮的军师府。

他轻轻抚摸着怀中竹简粗糙的边缘,指尖仿佛能感受到那上面残留的、属于诸葛璇的、清冽如竹的微凉气息。

“偶遇”……“遗落”……“水滴刑”……“蚁刑”……“密码”……“李严斩将”……

一环扣一环,步步惊心。

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竹简的冰冷触感,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命运丝线般的微光。

这卷竹简,是烫手的山芋,也是破局的钥匙。李严的剑快,但诸葛亮的棋……似乎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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