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盼得知女儿司马迪娅辞掉了工作,气不打一处来,天天磨叨,什么现在的工作多难找啊,事业单位编制就更难进了,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进不去了,翻来翻去就是这些话。
高盼骂司马迪娅,你吃饱了撑的呀!你是不是烧着啦!
司马迪娅嫌她妈烦,就不想在家里待,天天跑出去找祁科。
高盼的气没处撒,只能在家里跟司马群斗气。
高盼说,都是你惯得,为什么不管?
司马群也不看她,只顾写他的书法。因为楼房小,没有专门的书房,司马群只好在那个既当客厅又当餐厅里的餐桌上写。
那么大的一张宣纸,白花花的,上面的柳体刚正不阿,字迹己经落了大半张宣纸。
高盼又说,司马群,你女儿失业了,你听见没有,你还有心在那儿写,你以为你是柳公权!
司马群依然故我写他的柳体,这次嘴里倒是有了些声音,说,严重了吧,她失不了业的。
声音沉稳得像一只蚊子。
高盼气愤了,说,司马群,你还说我干脆叫高攀吧,我看你,你干脆叫牧马人算了,有你这么管教孩子的嘛!
司马群这次看了看高盼,手中的毛笔停了下来,但也只是象征性地歇一歇脖子,因为他的目光旋即又落在了宣纸上。
司马群观赏着宽阔的雪白的宣纸,好像在自言自语地说,哎,你瞧瞧,这柳体,多潇洒,多俊逸,你看这笔画,骨感中带着,柔滑中带着刚毅,多像一群草原上的骏马。
高盼站在一旁,气得不得了,说,你个老东西,你还是回你的内蒙大草原放牧去吧,你就是个牧马人。
司马群这次呵呵呵地乐了,他看着高盼说,对,我就是个牧马人,这辈子,我最快乐的时间,就是在大草原上牧马那段时间。
高盼感觉触到了司马群的痛楚,她没有把大草原的话题延续下去,停了停,接着说,行了,他爸,咱说正事吧,迪娅辞职的事究竟怎么办?
司马群不慌不忙,接着端端正正又写了西个柳体,是 “不以物喜”,行云流水,笔锋凌厉,墨迹如云。
司马群写的是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司马群问,哎,迪娅她妈,你还记得下一句是什么吗?
高盼忍了忍,没忍住,说,我看你牧马人也别叫了,干脆就叫木头人去吧!
这一次,司马群倒笑了,司马群站起身,手里握着毛笔,看着高盼,说,木头人好,木头人还能盖大房子,省得咱多少年就住这么个小房子。
高盼哼了一声,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说,就你,我还是做梦去吧!
司马群说,就是嘛,我当初怎么说来着,说你千万别跟我,千万别跟我,可你就是不听,你瞧瞧,现在后悔了吧!
高盼用眼角深深剜了司马群一下,脸转向窗口,说,女人都眼瞎,算我倒霉。
司马群说,别别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能一打击一大片,你瞎,不等于别的女人也瞎,你看人祁连山的老婆,那眼睛多好使!
高盼说,她眼睛还好使?好使就找了个茶炉工?
司马群说,什么茶炉工锅炉工,你别老是门缝瞧人,人家现在住的可是一百多平的大房子,你能说祁连山的老婆没眼光?
高盼嘁的一声,说,什么呀,就费菊花那副德行,她能买得起那么大的楼房?
司马群说,可人家就是买了,你还别不服气。
高盼说,我服气她?那是她儿子祁科给买的。
司马群说,儿子也是人家费菊花生的呀,又不是别人生的。
司马群说完又写他的书法。
高盼却说,司马群,听你这话的意思,到现在你还怪我,是吧!
司马群有些不解,说,我怪你什么?
高盼说,明知故问,你怪我没给你生儿子呗!
司马群没法写书法了,他干脆把毛笔放在笔枕上,在地上走了几圈,说,高盼,你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我什么时候怪你没生儿子了!
高盼说,你就是怪我了,敢说你没有?
司马群看看高盼,觉得话题越跑越远了,说,得得得,咱不说这个了,好吧。
好不容易打开了缺口,高盼紧追不舍,穷追猛打,说,干嘛不说呀,我不说,你受得了,我受不了。
司马群说,好了,好了,高盼,是我不好,我刚才不该说那句话,对不起啊。
高盼说,没事,你想说,你就紧着说,你就喜欢说那句话嘛,干嘛不说呀,别憋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