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响过不久,教室里只剩她一个人。
操场上传来孩子们的吵闹声,像是把整个校园都盖住,却盖不住我的心跳。
我站在讲台旁,看她低头收拾书本,微微歪着身子,光线从窗户打进来,在她的发丝上留下一圈柔光。
我想走过去,却又僵在原地。
不知道为什么,喉咙里有股酸涩堵住,连呼吸都不敢太深。
“要不要一起去咖啡厅?”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几乎听不出的柔和。
我吓了一跳,才发现她转过头来看我。
眼神像清晨湖面的波光,轻轻荡漾,却不会碰到我。
“你……和佐藤她们约好了。”她似乎在确认我的答案。
我低头说:“我……我觉得今天家里有点事,先走一步。”
她没有勉强我,只是在纸上写下西个字:
“没关系,理解你。”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块被挤出去的海绵。
即便还有空隙,却己经没有资格承载她的温度。
我在走廊的拐角处站了很久。
心里不停地翻涌:为什么我掏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明明她给了我机会,却又像怕我占用她的时间似的,先把我推开。
我想起小时候,她总会坐在我书桌一角,看我写作业,偶尔轻声说:“哥哥,加油。”
然后又退到桌子另一头,如同她一首保持的距离。
那时我会骄傲地回她一个笑脸,觉得全世界就属于我们俩。
可是现在,这个习惯好像被她悄悄改写了。
她和佐藤的对话里,出现了许多我无法插入的梗和笑话。
她们会一起分享零食、交换剧集感想,还会约好放学一起去图书馆。
我曾试着跟着她们的节奏,假装自己也感兴趣,结果却只听懂了一半,连呼吸都显得突兀。
回到家,厨房里弥漫着番茄汤的酸甜味。
妈妈没有问我今天和妹妹的事,只是叮嘱我饭后帮忙洗碗。
我默默点头,搬起水盆,手指心却微微发痒——不是因为冰凉的水,而是因为内心的焦躁。
洗碗的时候,我看见水槽里漂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我拿起来,是她昨天下午忘在碗边的:
“哥哥,你想一起去图书馆吗?”
我原本只是把它当成“可有可无”的邀请,没想太多就没放进口袋。
可此刻拿在手里,心里一阵抽痛——我居然连一次去图书馆的机会都不要了。
我轻轻展开纸条,顺着皱痕,仿佛能看见她写字时紧绷的手指。
我曾经是她唯一的对象,她给我写下无数个仅属于我们的秘密;
而现在,这些纸条却像遗失的票根,被别人捡走了,也被我忽视了。
晚上,我坐在书桌前写日记,笔尖在纸面划出沙沙的声响。
我写下:
“她在我的世界里,渐渐长出了属于她自己的枝叶。
而我,却像冬天里最后一片枯叶,迟迟不肯落下,却也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写完,我看着这段文字,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对镜自述。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一首在用“陪伴”来证明价值,
却没想过,她真正需要的,或许是一个能与她并肩飞翔的人——
而我,却只是个站在原地的影子。
接下来的几天,我试着做出改变。
我主动问她今天的文化节展览进展如何,
我尽量学着她和朋友们打的梗,可每次话题一转,我又卡在冷场。
我在手机里下载了她喜欢的漫画,想和她一起看,
可她总是在我打开后,轻声说“不好意思,我得先写作业”。
我开始怀疑,连自己都变得不像“哥哥”了。
她不是不再喜欢我,
而是喜欢更多人——那些可以理解她全部语言的人。
在她的新世界里,我只能听到回声。
一个深夜,我梦见她在屋顶大声朗读自己的文字。
她的声音在夜空中飘散,像花瓣被风吹散,却又在月光下闪着亮光。
我站在屋顶边缘,想伸手去接,却迟迟不能动弹。
梦里的我满心想对她说:“我愿意和你一起飞。”
可泪水模糊了视线,声音却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清晨醒来,我倦意未散,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
如果我还想留在她的世界,就必须学会放手,
让她用自己的双脚,去踩出新的节奏。
而我,
只能走进自己的世界,重新学习如何给自己起舞。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不管她的声音变得多远,
我都要学会,在自己的舞台上,
听见内心最真实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