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还没睁开眼睛，便听到了厨房传来的细微声响。锅铲碰撞的轻响、水龙头短暂的流动声，以及那微微拂动空气的、炒菜时的油香味——这些日常而温柔的声音缓缓拂过我耳畔，让我有些迟疑地睁开了眼睛。
……妹妹？
我披上外套走出房间，果然看见她穿着围裙站在厨房。她手里拿着铲子，低头专心致志地翻炒着平底锅中的鸡蛋，灶台上的锅盖因为水汽轻轻颤动着，似乎整个厨房都因此有了温度。
她听见我脚步声，转过头来看我一眼，露出微笑：“早啊，哥哥。”
“……你起来太早了吧。”我看了看墙上的钟，才六点半。
“因为想做点吃的给你。”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你不是昨天说，‘如果有人能做早餐你就会变得幸福一点’吗？”
我一愣，的确是我昨天晚上临睡前随口说的一句牢骚。但没想到她真的记住了，还专门早起为我下厨。
“……你啊。”我叹了口气，却也忍不住笑起来。
“快坐下吧，再五分钟就好啦。”她一边说着，一边关掉了灶火，把鸡蛋盛进盘子，再倒上热好的牛奶，然后将一切都摆在餐桌上。
我坐下，看着眼前那份略显拙劣但热气腾腾的早餐，心里某个角落忽然被轻轻触动。
“吃吧。”她说。
我夹起一小块蛋放入口中，有点咸，又有点焦，但那份用心让我觉得这是近段时间以来最温暖的一顿饭。
“好吃。”我说。
她笑了，眉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欢喜。
——
早饭后我们一起洗了碗，然后窝在客厅里看电视。她靠着我，手里抱着软绵绵的抱枕，脸贴在我肩上，像是故意黏着我似的。
“你今天要不要去图书馆？”她问。
“嗯，大概下午吧。你呢？”
“我想一起去。”她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决心。
“可以吗？你身体……”
“医生说，我现在可以适量走动。”她歪头看着我，眼神柔和，“我己经待在屋里太久了。再不出门，我会发霉的。”
我忍不住笑出声。
“那好吧，但得答应我，一累就马上回来，不能勉强。”
“知道啦。”她点点头。
我总是这样。嘴上说着关心她、照顾她，心里却总在盘算如何延长与她的相处时间。就连去图书馆这样的寻常小事，也成了我们俩共同度过的“珍贵时间”。
我们一起搭公交前往图书馆。她穿着干净的白色连衣裙，戴着草帽，嘴角微微上扬，像个要出游的小学生。我坐在她身旁，看着她轻轻晃着的脚尖，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明明只是兄妹。却连这段在他人眼里再普通不过的时光，我也会觉得如梦似幻。
我们在图书馆坐了一整个下午。她挑了一本和植物有关的图鉴，指给我看：“你看这个，像不像我们小时候在山坡上采到的野花？”
我点点头。
她又指着另一个页面，“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我们要不要种花？”
我愣了一下。
“家里阳台不是很空嘛。种一点香草之类的也好。”她抬头望着我，“如果是和哥哥一起种，我觉得……就算每天浇水也不会觉得烦。”
我回避了她的目光，只说了句：“我们再研究研究吧。”
但心里早己乱成一团。
我们在图书馆角落里并排坐着，一起看书、画笔记、偶尔低声说几句笑话。她的指尖会不经意触碰到我的手，我却连动都不敢动。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她今天靠得特别近，说话的时候目光格外认真，仿佛在确认些什么。
我开始意识到，如果再不对自己的情感做出正视，或许某天，就会不小心越过那条本该不可逾越的线。
可……我真的有勇气承认这一切吗？
——
傍晚时分，我们离开图书馆，外面下起了小雨。妹妹伸手接了几滴雨水，轻声说：“我们忘记带伞了。”
我把外套脱下盖在她头上，她怔了一下，然后笑了。
“又来了，又学小时候的你。”
“你也没有变。”我说，“总是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我们在细雨中走了一段，偶尔有车经过，雨水拍在地面上发出碎裂的声音。我侧过头，看见她一边拉着我衣角，一边轻轻蹙着眉，像是想说什么却又犹豫不决。
“哥哥。”她忽然开口。
“嗯？”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生活下去，好吗？”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她站在雨中，眼神却比雨还清澈。
“你说什么傻话？”
“我是说……如果。”她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掩盖，“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想让你停下脚步。”
我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把外套裹紧，低声说：“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
她靠在我怀里，像是终于放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她害怕的是什么，也知道她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可我没办法答应她“继续向前”。因为如果没有她，所谓“向前”不过就是在黑暗中继续走下去罢了。
我只知道，现在她在，我就会一首留在她身边。
哪怕再自私一点也没关系。
——
回家的路上，她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车窗外，城市的灯火开始亮起。她的呼吸轻柔，我甚至不敢动一下。
她睡得很安稳，就像相信我真的能为她挡住所有风雨一样。
我低头看着她，在心中默默重复那句承诺：
我会一首在你身边。
不管未来是黑是白。
不管你是否愿意依靠。
我都会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