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距离炼铁厂，五公里外的一处高地上。
李云龙和陈雪己经架好了，那两门黑乎乎的迫击炮。
李云龙举着望远镜，手心里全是汗。
“他娘的，川子那边，怎么还没动静？”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他嘴上骂骂咧咧。
心里却紧张得要命。
他宁愿自己去冲锋陷阵。
也不想，在这里干等着。
这种，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的感觉。
太他娘的折磨人了。
“李团长，你要相信他。”
陈雪的声音，很冷静。
她正在用一个从苏联带来的简易计算尺和地图，飞快地计算着射击诸元。
她的眼睛里，也有一丝紧张。
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即将到令的战斗的期待。
和对那个创造了无数奇迹的年轻人的信任。
就在这时。
炼铁厂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
紧接着，整个工厂的灯光，瞬间熄灭了。
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成了！”
李云龙兴奋地一拍大腿！
“信号！这是川子，给咱们的信号！”
“陈雪同志！快给老子，校准目标！”
“目标，鬼子的原料仓库！”
“方位，幺三五！”
“距离，西千二百米！”
陈雪飞快地报出了一连串精准的数字。
“好！”
李云龙亲自操刀。
他抱起一枚沉甸甸的82毫米炮弹。
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兴奋的笑容。
“小鬼子！”
“你李爷爷，送你一份，大礼！”
他将炮弹，滑进了那黑洞洞的炮口。
“放！”
“嘭——！！！”
两门迫击炮，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
两颗复仇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焰。
划破夜空。
像两把，从天而降的，审判之剑。
狠狠地扎向了，那片陷入黑暗的钢铁丛林。
……
炼铁厂，仓库区。
宋亦川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各种珍贵的稀有金属。
钨，锰，铬，镍……
他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这些，都是，制造高级合金钢，必不可少的，原材料！
有了这些兵工厂的产能，和产品的质量，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他甚至还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小仓库。
打开一看。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上百个贴着德文标签的木箱。
是德国克虏伯公司，生产的特种工具钢！
专门用，制造高精度模具的！
“发财了……”
宋亦川喃喃自语。
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米缸里的老鼠。
恨不得，把整个仓库都搬回赵庄。
可他知道不可能。
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多运力。
就在他准备挑选一些，最重要最轻便的材料带走的时候。
远方，传来了两声熟悉的炮弹的呼啸声。
“来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不退反进。
迅速地从怀里，掏出了几个他特制的燃烧瓶。
扔向了那些堆放着焦炭和硫磺的原料堆。
轰隆——！！！！！
两颗炮弹几乎同时，精准地命中了仓库的屋顶！
巨大的爆炸，掀翻了屋顶！
也引燃了，那些被宋亦川，扔出去的燃烧瓶！
火，碰上了焦炭和硫磺。
瞬间燃起了，冲天的大火！
火光，照亮了半个夜空！
也照亮了，宋亦川那张平静而冰冷的脸。
他看着这片，由他一手导演的，炼狱般的景象。
转身，走进了黑暗。
“段鹏，我们该走了。”
“把我们的‘礼物’，给阳泉城里的朋友，送过去。”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小箱子。
里面装的是他这次行动最大的战利品。
几块克虏伯的工具钢。
和一整套鬼子炼铁厂的技术图纸。
至于，剩下的那些，他们带不走的钢铁和煤炭。
就让它们，在烈火中，为那些死去的中国冤魂。
奏响一曲最华丽的安魂曲吧。
阳泉城头。
楚云飞举着德国蔡司的望远镜。
看着城西方向，那片冲天的火光。
和不断传来的剧烈的爆炸声。
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极致的兴奋和难以置信。
“团座，我们……我们真的，要在这里，看戏吗？”
他身边的副官，声音有些发干。
“东门，打得那么热闹。”
“我们，再不增援，恐怕……”
“增援？”
楚云飞放下了望远镜。
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笑容。
“增援什么？”
“你没看出来吗？”
“东门的炮火，是假的。”
“西边的这把火，才是，真的。”
他在接到赵刚送来的那封信时。
犹豫了很久。
那个叫宋亦川的年轻人，太大胆了。
也太疯狂了。
竟然想让他，堂堂晋绥军358团，去给他们八路军的，一次敌后偷袭当幌子？
这要是传出去。
他楚云飞的脸，往哪儿搁？
阎长官那里，他怎么交代？
可是，当他看到信里附带的那几张，“一九式”轻型迫击炮的图纸时。
他动摇了。
那上面，每一个看似简单，却又充满了天才创意的设计。
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他的心上。
作为一个，科班出身的职业军人。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门炮，一旦被大规模制造出来。
对整个华北战场的步兵攻坚战，意味着什么。
那将是一场革命。
他赌了。
他用他的炮兵营，对着一个空无一人的东城门。
打了一，莫名其妙的炮击。
他把自己的前途和声誉，都押在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的身上。
现在看来。
他赌对了。
而且，是大获全胜！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楚云飞喃喃自语。
他看着那片，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火海。
脑子里，一片空白。
两个人，两门炮。
就搅翻了鬼子一个戒备森严的战略基地？
这己经不是战术了。
这是艺术。
是战争的暴力美学。
“传我命令。”
楚云飞深吸了一口气。
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让炮营，停止炮击。”
“收缩部队，立刻，撤回防区。”
“同时，给阎长官发电。”
“就说，我部在阳泉外围，遭遇日军主力。”
“为保存实力，暂时，后撤。”
“团座，这……”
副官目瞪口呆。
这不是谎报军情吗？
“执行命令！”
楚云飞一瞪眼。
他的心里己经做出了决定。
这出戏，他不但要看。
还要帮着主角，把台子搭得更稳一点。
他要把阳泉的水，彻底搅浑。
让鬼子摸不清，到底是谁，在背后捅了他们一刀。
也让，这个叫宋亦川的年轻人，欠他楚云飞，一个大大的人情。
……
“轰隆！”
一声比之前，所有爆炸，都更剧烈的巨响。
从炼铁厂的，中心区域传来。
那是宋亦川留下的，最后一个“礼物”。
一个用几十公斤炸药，和上百个手榴弹，捆在一起的巨型炸药包。
安放在鬼子炼铁厂的，主高炉下面。
随着这声巨响。
那座几十米高，为侵华日军，提供了无数钢铁的巨型高炉。
像一头被砍断了脊梁的怪兽。
轰然，倒塌。
彻底变成了一堆废铁。
与此同时。
一辆从厂区里，抢出来的鬼子的三轮摩托。
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出了己经乱成一锅粥的炼铁厂。
段鹏开着车。
宋亦川坐在后面。
怀里抱着那个沉甸甸的装着图纸和工具钢的小箱子。
他们的身后，是冲天的火光和地狱般的爆炸声。
像一曲为他们送行的盛大交响。
“他娘的！过瘾！”
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里。
李云龙从地上，跳了起来。
他看着那片，被夷为平地的炼铁厂。
笑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
“陈雪同志！你的炮，打得，真他娘的准！”
他由衷地赞叹道。
陈雪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激动的红晕。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和魅力。
她也第一次，对自己所学的，那些冰冷的理论，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认同感。
“我们，该撤了。”
她看了一眼，远处，越来越近的鬼子的巡逻车。
“好！撤！”
李云龙，大手一挥。
“咱们，回家！”
……
这次行动，被称为“铁拳行动”。
它像一把，烧红的铁拳。
狠狠地砸在了华北日军的脸上。
阳泉第三炼铁厂，被彻底摧毁。
至少，在半年之内，无法恢复生产。
日军华北方面军的，特种钢材供应，被拦腰斩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