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走了。
走的时候，失魂落魄。像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还没进考场，就发现自己苦读的圣贤书，全是废纸。
他带走了一块“钨锰钢”的样品。
也带走了，满脑子的惊涛骇浪。
李云龙把楚云飞送到了村口。
脸上，笑得像一朵绽放的菊花。
“云飞兄，慢走啊！”
“有空，常来玩啊！”
“下次来，哥哥我给你看个，更刺激的宝贝！”
楚云飞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怕，再待下去，自己的那点骄傲，会被这个泥腿子出身的李云龙，连同那个妖孽般的宋亦川，一起踩在脚底下，碾得粉碎！
看着楚云飞远去的背影，李云龙叉着腰，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
“过瘾！他娘的，太过瘾了！”
“老子这辈子，就没这么舒坦过！”
他回头，一把搂住赵刚的肩膀。
“老赵，你看到了没？楚云飞那张脸，绿得都快能养驴了！”
“他那身笔挺的军装，我看，就是个花架子！”
“还是咱们的宝贝，实在！”赵刚的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但他心里，却多了一丝隐忧。
“老李，这么刺激楚云飞，我怕……”
“怕个球！”李云龙一挥手，满不在乎。“他楚云飞是个聪明人。”
“他今天看了咱们的‘丹药’，回去，只会把咱们当爹供着！”
“他怕咱们，超过他！”
“更怕，咱们被鬼子，给端了！”
“以后，他就是咱们独立团，不花钱的，外围哨兵！”
赵刚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他看着李云龙那张，看似粗豪，实则比谁都精明的脸，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跟这头老狐狸比起来，自己这个政委，有时候，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兵工厂，再次恢复了，那种让人窒息的，钢铁般的节奏。
宋亦川，又回到了那个，属于他的，冰冷的王座上。
只是，这一次，所有工匠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不再只是敬畏。
多了一种，近乎于狂热的崇拜。
他们看宋亦川，就像在看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
宋亦川没有理会这些。
他的世界里，只有图纸，只有数据。
只有那一条条冰冷的，通往胜利的，逻辑链条。
“实验室，建好了吗？”他问王老铁。
“好了！宋先生！”王老铁的腰，比以前，弯得更深了。
“按照您的图纸，用最好的青砖砌的！里面，还给您盘了火炕！”
“把那几张‘丹方’，贴在墙上。”
宋亦川吩咐道。
“从今天起，你带十个最细心的工匠，跟着我。”
“我们，炼丹。”
“炼丹？”王老铁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个五百瓦的灯泡！
炼丹！宋先生，要亲自，传授他们仙法了！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瞬间传遍了整个兵工厂。
所有没被选上的工匠，都捶胸顿足，后悔自己爹娘，怎么没多生两只，灵巧的手。
那个被命名为“丹房”的实验室里。
宋亦川开始了，他来到这个时代，最艰难，也最重要的一场战斗。
没有系统的首接灌输。
只有，那三份充满了风险和不确定性的方案。
和他脑子里，那些被燃烧了的灵魂，换来的，冰冷的知识。
【精神疲劳期，剩余二十八天。】
【知识库调用成功率：50%】
脑海里，冰冷的提示音，像一根针，扎了一下。
宋亦川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开始吧。”他对王老铁说。
“第一步，催化剂。”他指着墙上那张，写满了鬼画符的“丹方”。
“木炭，磨成最细的粉。”
“石灰石，煅烧，过筛。”“还有，硝石……”他顿了顿。
“把我们所有的手榴弹，都拆了。
”“把里面的硝石，都给我刮出来。”王老铁的心，咯噔了一下。
“宋先生……这……这可都是宝贝啊！”
“废铁，换黄金。”宋亦川的声音，不容置疑。
“你觉得，亏吗？”
王老铁不说话了。
他带着人，像一群虔诚的信徒，开始了，这场在他们看来，神圣无比的，炼丹仪式。
这是一个，充满了失败和挫折的过程。
催化剂的配比，差一丝，效果就天差地别。
钢材的渗碳，温度高一分，就脆了。温度低一分，就软了。
冲压的模具，更是重中之重。
那上面，每一个角度，每一个弧度，都关系到一颗子弹的生死。
宋亦川，就睡在实验室里。
他每天，只睡不到两个小时。
他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不断地计算，修改，推演。他的脸，越来越白。
他的身体，越来越瘦。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那是一种，燃烧着，黑色火焰的亮。
李云龙来看过他几次，每次都想骂娘。
想把他从那堆瓶瓶罐罐里，拖出来，灌他两斤地瓜烧。可每次，他看到宋亦川那双，不属于活人的眼睛时。
他都把话，咽了回去。
他怕，自己一开口，那团燃烧的，黑色的火，就会熄灭。
……半个月后。
第一颗，覆漆钢壳弹的样品，被摆在了宋亦川的面前。
它看起来，黑乎乎的，很丑陋。
不像黄铜弹那样，金光闪闪。
但宋亦川看着它，就像在看一个，新生的完美的婴儿。
他拿起那颗子弹，放进了专门制作的检测仪器里。
拉力，硬度，同心度……所有的数据，都显示，合格。
王老铁和那十个工匠，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他们看到，宋亦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容。
“成功了。”他说。
整个实验室，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了许久的，狂喜的欢呼！
……
与此同时。
太原。第一军司令部。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眼神阴鸷的中年人，走进了坂垣的办公室。
他叫岩松。日本陆军部，特高课，高级特工。
也是日本最顶尖的，化学和爆破专家。
山本一木，是他的学生。
“坂垣君。”岩松的声音，像一条毒蛇，在地上滑行。
“听说，我的学生，死在了这里。”
“而且，死得，很蹊含。”坂垣的脸色，很难看。
“岩松君，这是一次意外。”
“意外？”岩松笑了，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能把一整座山，都炸成粉末。”
“我不认为，这是意外。”
“这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恐怖的，技术。”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报告，和一张照片。照片上，是那片，被夷为平地的，焦黑的山谷。
“我的人，在现场，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