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却甜得发苦,像极了他那些温柔的谎言。
回到宿舍时,樱花标本从笔记本里滑落。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捡的,他说"要夹在《国富论》里,让经济学沾点春天的味道"。
她蹲下身捡拾碎片,花瓣脆得一碰就碎,像他们的感情,看似绚烂,实则早己干枯。
抽屉最深处,藏着个首饰盒。
里面是他送的所有礼物:银杏叶袖扣、双子星戒指、还有那条她织到一半的围巾。
此刻它们躺在黑色丝绒上,折射着冷光,像座微型的陵墓。
她抓起戒指扔进垃圾桶,金属撞击的声音里,想起他说"戒指要戴到入土那天"的承诺。
手机相册自动播放起过往视频。
他在樱花林下替她拍照,镜头里的她笑着转圈,裙摆扬起的弧度里,全是他的目光;
他在实验室陪她熬夜,用钢笔在她手背画小狼,说"这样你就不会孤单";
还有昨夜的视频,他在伦敦雨中对她说"等我回来,我们去看樱花祭"。
她颤抖着长按删除键,却在最后一秒停住。
屏幕上的他穿着她织的毛衣,领口露出她咬出的红痕,那是真实的温度,真实的心跳。
凌晨西点,苏棠打开计量经济学软件。
她输入傅砚的生日、他们的纪念日、甚至每次吵架的时长,试图用回归分析证明"情感投入与背叛概率呈负相关"。
可无论怎么调整参数,显著星号始终在临界值徘徊,像极了他们摇摇欲坠的感情。
打印机吐出的报告飘落在地,她望着"R2=0.03"的低拟合度,忽然笑出声。
原来在统计学里,他们的爱情连微弱相关都算不上。
可为什么想起他替她剥栗子时,指甲缝里的碎屑,又觉得每个细节都真实得可怕?
实验室的冰箱里,还放着他送的鸡汤。
陈姨的字条贴在保温桶上:"小苏多喝,阿砚说你胃不好。
"她盯着字条上的"阿砚",那是只有亲人才会叫的小名,此刻却像根刺,扎进眼底。
她抓起保温桶扔进回收箱,玻璃碎裂的声音里,想起他说过的话:"经济学能计算收益,却算不出我看见你时,心跳漏的那半拍。"
接下来的一周,苏棠像具空壳游荡在校园。
她穿着那件沾着试剂渍的白大褂,拒绝清洗,仿佛要留住某种罪证。
路过樱花林时,总有人对她指指点点,手机里关于"傅砚联姻"的新闻,己经从财经版蔓延到娱乐头条。
导师叫住她时,她正在给试管贴标签。
试剂瓶上的"HCl"被她写成"HELL",酸液在阳光下泛着危险的光。
"小苏,"导师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傅氏的项目,我们可以换......"
"不用。"她打断导师,指尖抚过试管壁,"金融本就是零和博弈,我早该明白。"
深夜的实验室里,她对着镜子卸去淡妆。口红蹭在纸巾上,像道干涸的血迹;
隐形眼镜摘得太急,眼角划出红痕;
最致命的是锁骨链还戴着,小狼吊坠蹭过皮肤,唤起他咬着这里说"永远属于我"的记忆。
她扯断项链,金属链子在掌心留下红印。
小狼吊坠滚进下水道,那声闷响,像极了她心脏碎掉的声音。
周六的暴雨冲刷着校园,苏棠在实验室写退组申请。
钢笔尖划破纸张,"退出傅氏资本合作项目"的字样下,洇开团墨渍,像朵黑色的花。
窗外的惊雷炸响时,她忽然想起他说"别怕,我永远是你的避雷针"。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林秘书发来的邮件。
标题是"傅总紧急文件",附件里是段加密视频。
她颤抖着输入密码,那是她的生日,视频跳出的瞬间,心脏骤停。
画面里的傅砚被保安架着走出酒店,脚步虚浮,领带歪斜。
陈氏千金的房门紧闭,走廊监控显示,他从未进入过那个房间。
视频时间戳显示:23:59,与新闻里的"共度良宵"相差整整一小时。
钢笔从指间滑落,在申请书上画出道长长的斜线。
苏棠盯着屏幕上他被雨水打湿的侧脸,想起研二那年暴雨夜,他把伞全倾给她,自己半边身子淋得透湿,却笑着说"我喜欢看你被雨淋得发亮的眼睛"。
她抓起白大褂冲进雨里,试剂渍在雨水里淡成浅色的疤。
樱花被暴雨打得七零八落,她踩着落花奔跑,忽然明白:原来最可怕的不是背叛,而是她差点用理性杀死了爱情。
傅砚的公寓门口,苏棠的白大褂滴着水。
她举起从垃圾桶里捡回的戒指,敲开房门时,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比她的更重些。
"我......"两人同时开口。
他望着她手里的戒指,喉结滚动:"我让人查了,是陈氏找的替身,那个红痕......"
"我知道。"
苏棠打断他,将戒指按进他掌心,"就像HaOH,"
她指腹划过他腕间的红绳,"相遇时以为会两败俱伤,却生成了最稳定的NaCl。"
傅砚忽然笑了,那是一周来的第一次笑。
他拉她进屋,用毛巾擦干她的头发:"我的小姑娘,"
指腹抚过她眼角的红痕,"终于愿意用化学方程式,解我们的爱情题了?"
她抬头看他,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樱花落在他肩头,像撒了把星星。
她忽然明白:爱情从来不是完美的计量模型,而是允许误差存在的混沌理论,是明知会受伤,却依然愿意拥抱的非理性选择。
他替她戴上戒指时,她闻到熟悉的雪松味。
那是他用了三年的香水,此刻混着雨水与樱花香,成了她最爱的味道。
原来有些真心,即便被暴雨冲刷,依然会在裂缝里,长出新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