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园主卧，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沈砚赤着上身靠坐在床头，冷白的皮肤上，肩背处大片青紫淤痕和数道渗血的擦伤触目惊心。医生刚剪开缠绕的纱布，露出他右手手背上那道被草地砂石刮开的、皮肉翻卷的狰狞伤口。
“伤口有轻微感染迹象，清创会有些疼。”医生拿起镊子沾取碘伏。
“嗯。”沈砚眼皮都没抬，仿佛那血肉模糊的不是自己的手。他目光沉沉落在门口——林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粥，正进退维谷地站着，指尖捏得碗沿发白。
碘伏触及伤口，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沈砚肌肉瞬间绷紧如铁，额角沁出冷汗，喉结隐忍地滚动，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林晚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她将粥碗放在床头柜上，忽然上前一步，从医生手中接过了镊子和药棉。
“我来吧。”
医生一愣，看向沈砚。沈砚幽深的目光落在林晚微颤却坚定的手指上，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冰凉的镊子夹着饱蘸碘伏的药棉，悬在伤口上方。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住手腕，轻轻落下。棉球触及翻卷皮肉的瞬间，沈砚手背的肌肉猛地一跳！林晚指尖跟着一抖，动作顿住。
“怕就出去。”沈砚声音沙哑，带着痛楚的压抑。
林晚没说话，咬紧下唇，更专注地俯身。她放轻动作，药棉小心翼翼地拂过伤口边缘，一点点清理嵌入的砂砾和草屑。每一次细微的触碰，都引来他肌肉的抽紧和压抑的呼吸。她额角也渗出细汗，仿佛那疼也传到了自己身上。
空气静得只剩下棉球擦拭伤口的细微声响和两人交错的呼吸。距离太近，他灼热的体温和身上浓烈的药味、雪松味混合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将她密密包裹。她甚至能看清他紧实肌理上沁出的汗珠，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清理到伤口最深一处时，沈砚闷哼一声，右手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手背上青筋暴起。
林晚心尖一揪，下意识地俯得更低，对着那处伤口轻轻吹气。温软的气息拂过火辣辣的创面，带来一丝微弱的凉意。
沈砚浑身猛地一僵！攥紧床单的手指倏然松开！他倏地抬眼，目光如炬地锁住她近在咫尺的侧脸。她低垂着眼睫，神情专注而温柔，微微嘟起的唇瓣离他的伤口不过寸许，温热的吐息如同羽毛，一下下撩拨着最敏感的痛觉神经，也撩拨着某种更深处的火焰。
那气息带来的，远不止是伤口的舒缓。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温柔的安抚，精准地击中了他心底最坚硬的冰层。一股陌生的、汹涌的热流从伤口处窜起，瞬间席卷西肢百骸！比碘伏的刺激更强烈百倍！
林晚毫无所觉，专心清理完最后一粒砂砾，拿起药膏。冰凉的白色膏体被她用指尖蘸取，轻轻涂抹在伤口上。微凉的药膏与她温热的指尖形成奇异的反差，每一次涂抹都像带着细小的电流，顺着伤口窜入他血脉深处。
她指腹的柔软和力道，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缓缓碾过每一寸红肿破损的肌肤。沈砚的呼吸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粗重，幽深的眼底翻涌起暗沉的漩涡，死死盯着她在他手背上移动的、那葱白纤细的手指。一股强烈的渴望，如同苏醒的凶兽，叫嚣着要攫住那作乱的手，将她狠狠揉进怀里！
就在林晚涂完药膏，准备抽手拿纱布的瞬间——
沈砚那只未受伤的左手，如同蛰伏己久的猎豹，猛地探出！精准地、不容抗拒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啊！”林晚惊呼，对上他骤然变得幽深滚烫的眼眸。
他拉着她的手，没有移开，反而带着一种灼人的力道，将她的指尖，连同上面残留的、微凉的药膏，重重按在了自己赤裸的、剧烈起伏的左胸心口！
砰！砰！砰！
沉稳有力的心跳，如同擂鼓，透过温热的皮肤和她的指尖，清晰地、重重地撞击着她的感官！
“这里的伤，”沈砚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危险的、压抑到极致的磁性，目光如同实质般烧灼着她，“你打算怎么治？”
掌心下是他滚烫的皮肤和狂野的心跳，指尖残留的药膏被他胸膛的体温融化，粘腻地贴合着彼此。林晚脸颊瞬间爆红，指尖蜷缩着想逃，却被他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心口那处，在葡萄架下被她意外抓出的几道浅浅红痕，此刻正随着心跳在她指腹下微微搏动。
“沈砚！你放开…”羞恼的抗议被他的动作打断。
沈砚扣着她手腕的拇指，带着燎原的火，缓缓着她腕骨内侧细腻的皮肤，一路向上。衣料摩擦，她宽松的居家服领口微微下滑——
一抹新鲜的、深红的齿痕，赫然暴露在他幽暗的视线里！就在她纤细的锁骨下方，如同昨夜葡萄架下月光烙下的、独属于他的印记！
沈砚的呼吸骤然一窒！眼底的暗火轰然炸裂！昨夜月下她迷离的泪眼、唇齿间破碎的嘤咛、齿痕嵌入肌肤时细微的颤抖…所有画面伴随着掌下狂野的心跳，疯狂冲击着他最后的理智！
他猛地用力一拉！
“唔！”林晚猝不及防，整个人被他拽得失去平衡，惊呼着扑倒在他胸膛上！脸颊重重撞上他坚实的胸肌！温热的药膏瞬间在两人紧贴的皮肤间化开。
浓烈的男性气息和药味铺天盖地！她双手慌乱地抵住他肩膀，想要撑起身体，却被他另一条铁臂死死箍住了腰身！
“别动！”沈砚低吼，声音紧绷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灼热的呼吸喷在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胸膛剧烈起伏，紧贴着她柔软的身体。“药膏…蹭掉了。”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痛苦的压抑。箍着她腰的手臂肌肉贲张，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灼烧着她。林晚僵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脸颊紧贴着他汗湿的皮肤，耳边是他如雷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那齿痕的位置，正被他灼热的气息反复扫过，引起一阵阵战栗。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里那汹涌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渴望，正如同岩浆般灼烤着彼此。
时间在无声的僵持和汹涌的暗潮中缓慢流淌。首到门口传来周伯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和轻咳。
“少爷，林夫人来了，在楼下花厅。”
紧绷到极致的气氛如同被针戳破的气球。沈砚箍着她的手臂极其缓慢地、带着万般不情愿的力道松开。林晚像受惊的兔子般弹开，脸颊红得滴血，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滑落的衣领，试图遮掩那处惹祸的齿痕。
沈砚靠在床头，幽深的目光依旧黏在她身上，看着她羞恼慌乱的样子，眼底翻涌的暗火未熄，反而燃起一丝得逞般的、危险的餍足。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声音依旧沙哑：“粥凉了。”
林晚端起那碗早己温凉的鸡丝粥，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她舀起一勺，递到他唇边，眼神却飘忽着不敢看他。
沈砚垂眸，就着她的手，慢条斯理地喝下。温热的粥滑过喉咙，却无法浇灭身体深处那团被药膏和她的气息点燃的邪火。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根和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齿痕上，眸色深沉。
“晚晚？”林母的声音带着担忧从楼下传来。
林晚手一抖，勺子差点掉进碗里。
沈砚却忽然抬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自然地擦过她唇角沾染的一点粥渍。动作亲昵又暧昧。
“去吧。”他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在回味那细腻的触感，目光却带着一种深沉的、不容错辨的占有欲，“告诉她，你很好。”他顿了顿，补充道，“在我这里，没人能伤你分毫。”
林晚心头一跳，端着碗几乎是落荒而逃。首到跑下楼梯，她还能感受到背后那道如有实质的、滚烫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以及锁骨下那处被他目光反复流连、此刻正隐隐发烫的齿痕。
花厅里，林母看着女儿绯红的脸颊和微微红肿的唇，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和忧虑。
“晚晚，”林母握住女儿微凉的手，压低声音，“沈砚他…对你可是认真的？昨夜葡萄架下…”
“妈！”林晚脸颊更红，慌乱打断。
林母叹了口气，从手袋里拿出一个古朴的雕花紫檀木盒。“这个，你拿着。”她将盒子塞进林晚手中，眼神复杂，“是你爸…当年留给沈砚母亲的。沈砚的母亲临终前托付给我，说将来…若沈砚遇到真心想护着的人，便交给她。”
林晚捧着那沉甸甸的木盒，心头莫名一沉。
深夜，沈砚因伤口感染引发低烧。林晚守在他床边，用温毛巾替他擦拭额角的冷汗。昏睡中的他褪去了平日的冷硬，眉心紧蹙，显得异常脆弱。
“水…”他无意识地呓语，干裂的唇微微翕动。
林晚连忙端来温水，小心地扶起他的头，将杯沿凑到他唇边。他闭着眼，顺从地啜饮着，温顺得不像他。
喂完水，林晚想将他放下。他却忽然无意识地抬手，滚烫的手掌一把抓住了她正欲抽离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别走…”沙哑的呓语带着孩童般的脆弱和依赖，滚烫的呼吸拂过她手腕内侧的皮肤。
林晚身体一僵，看着他在昏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心尖那块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她反手轻轻握住他滚烫的大手，指尖抚平他紧蹙的眉心。
“不走。”她低声回应，如同承诺。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掌心的灼热熨帖着她的微凉，如同某种无声的契约。
沈砚在昏沉中似乎听到了，紧握的手微微松了些力道，却依旧没有放开。紧蹙的眉峰，在她指尖温柔的抚慰下，竟也奇迹般地缓缓舒展。
林晚静静守在床边，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心头涌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心疼与暖意的复杂情绪。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他手背上那道为自己而伤的狰狞疤痕。
低烧中的沈砚睡得并不安稳。夜半时分，他忽然开始辗转，额上渗出更多冷汗，唇间溢出模糊的、带着痛楚的呓语。
“…火…好大的火…”
“…妈…别进去…危险…”
“…跑…快跑啊！”
他猛地惊喘一声，身体剧烈一颤，像是陷入某个可怕的梦魇！紧握着林晚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嵌进她的皮肤！
“沈砚！醒醒！”林晚被他抓得生疼，焦急地呼唤。
沈砚倏地睁开眼！眼底一片猩红的惊悸和未散的恐惧，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冷汗浸湿了他的鬓角，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沈砚？是我，林晚！”林晚忍着疼，另一只手抚上他冷汗涔涔的脸颊，试图安抚。
他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看清眼前焦急的脸庞，眼底翻涌的恐惧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脆弱和疲惫。他依旧死死攥着她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林晚…”他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他猛地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臂，一把将床边的人狠狠拽进自己滚烫的怀里！
林晚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入他汗湿的胸膛！清冽的药味混杂着浓烈的男性气息和汗水的咸涩，瞬间将她包裹！他箍着她的手臂如同铁钳，带着一种濒死般的力道，将她死死按在怀里，下颌重重抵着她的发顶，灼热的呼吸急促地喷洒在她颈窝。
“别动…”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脆弱，“就一会儿…”
林晚僵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有那透过单薄睡衣传来的、异常滚烫的体温。所有推拒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她迟疑了一下，抬起那只未被禁锢的手，试探性地、轻轻环住了他汗湿的、紧绷的腰背。
这个细微的回应，如同打开了某个闸门。
沈砚的身体猛地一震！箍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勒入骨血！他滚烫的脸颊埋进她温凉的颈窝，灼热的呼吸烫得她皮肤一阵颤栗。一声压抑的、带着无尽痛苦和疲惫的叹息，沉重地溢出他的喉咙，滚烫地熨贴着她的肌肤。
“林晚…”他含糊不清地在她颈窝低语，滚烫的唇瓣无意识地擦过她敏感的颈侧皮肤，激起一阵细密的电流。“…好疼…”
不知是伤口的疼，还是那场吞噬了他童年某些重要东西的烈火，在梦魇中卷土重来的疼。
林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她收紧了环抱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轻轻拍抚着他紧绷的脊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
“没事了…没事了…”她低声呢喃，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我在这里…”
月光静谧，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和心跳。他滚烫的怀抱像一个巨大的熔炉，蒸腾着汗水、药味、恐惧和一种深沉的依赖。林晚僵硬的身体在他无声的脆弱和滚烫的体温中，渐渐放松下来。她闭上眼，脸颊贴着他汗湿的胸膛，听着那逐渐平缓下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
颈窝处，他灼热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紧箍着她的手臂也微微松了些力道，却依旧没有放开。他像是终于在这充满药味和汗水的怀抱里，寻到了一丝对抗梦魇的安宁，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晚却毫无睡意。她静静依偎在他怀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他背上那些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的陈旧疤痕。那些伤痕，如同沉默的碑文，刻满了她不了解的、属于沈砚的过往。
火…他梦呓中的大火…到底是什么？
窗外的夜色，似乎更深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