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阳光刺破硝烟时,沈灼的太阳穴突然炸开剧痛。血纹如赤红的藤蔓疯狂攀爬,在皮肤上勒出扭曲的纹路,将她拽入记忆的漩涡。眼前的废墟扭曲成破碎的镜面,陆眠的笑脸、老锈布满油垢的手、陆沉染血的唇,在光影交错间轮番闪现。
“灼姐姐!”小哑的机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沈灼踉跄着扶住身旁扭曲的金属支架,滚烫的金属烙得掌心生疼。她看见六岁的自己蜷缩在孤儿院的角落,窗外的火光将陆眠的影子拉得很长。少年怀里揣着捂热的草莓糖,却在递给她的瞬间被委员会的机械卫兵拽走,糖纸飘落时,沾到了他嘴角的血。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温柔也会流血。”沈灼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落的刹那,场景轰然碎裂——老锈的修理铺里,机油味混着铁锈弥漫在空气中。老人颤巍巍地将芯片嵌入她锁骨,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疼惜:“小太阳啊,这东西能护住你的疯,也能锁住你的温柔。”
“可我不要被锁住!”沈灼对着虚空嘶吼,却发现自己置身于审讯室的冷光灯下。惨白的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委员会的审讯官将陆眠的意识芯片狠狠摔在地上,碎片溅起的瞬间,她看见芯片里循环播放着自己的笑脸。那时她还不知道,为了保护她,陆眠自愿成为委员会的实验品,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用生命守护她的天真。
“陆眠……”沈灼的声音被爆炸声吞没。画面切换成不久前的战场,陆沉替她挡下激光炮,左胸的伤口与记忆中陆眠倒下时的位置分毫不差。男人染血的手指抚上她的脸,气息微弱却坚定:“别怕,你的温柔值得被守护。”
现实与记忆的界限彻底崩塌。沈灼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奔跑,手中的机械爪有时沾满鲜血,有时握着融化的糖纸。她听见小哑用陆眠的声音喊她姐姐,听见老锈哼着跑调的《小太阳》,听见陆沉在她耳边说:“疯批不是病,是世界病了。”
“够了!”沈灼猛地捶向地面,血纹如怒涛般炸开。混凝土在她拳下龟裂,黑色的裂缝中渗出暗红的光。所有幻象破碎的瞬间,她发现自己正跪在陆沉面前。男人的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胸口与她同源的血纹正发出微弱的共鸣,像两颗受伤的心脏在黑暗中彼此靠近。
“看到了吗?”陆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电流般的震颤,“你的每一次疯,都藏着未说完的温柔。”他摊开手掌,里面躺着半张泛黄的糖纸,边缘还带着烧焦的痕迹,“这是陆眠最后托人交给我的,他说,等你真正明白温柔的重量,再给你看。”
沈灼颤抖着接过糖纸,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原来陆沉早在多年前就见过她,那时他还是委员会的特工,却在暗中保护着这个总是倔强地在废土区画太阳的女孩。老锈的修理铺、小哑的机械心脏,甚至她每一次死里逃生,都有他的影子。那些她以为是巧合的幸运,都是他用伤痕累累的双手,为她筑起的防线。
“为什么不告诉我?”沈灼哽咽着问,泪水砸在糖纸上,晕开细小的褶皱。
“因为你的温柔,需要你自己去拾起。”陆沉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陆眠用生命为你铺路,老锈用零件为你护航,而我……”他顿了顿,声音带着笑意,“我负责在你失控时,当那个被你咬住的‘清醒剂’。”
废墟上,孩子们的歌声再次响起。沈灼抬起头,看见小哑带着孩子们举着自制的火把走来。火光映在他们脸上,温暖而明亮。她的血纹不知何时变成了柔和的粉色,像糖纸折射的光,轻轻包裹住所有人。远处,新生的太阳完全跃出地平线,为这座伤痕累累的城市镀上金边,那些被战火熏黑的断壁残垣,此刻都沐浴在温柔的晨光中。
“我们回家吧。”沈灼握紧陆沉的手,另一只手抚摸着锁骨处的芯片。她知道,那些痛苦的记忆不会消失,但从这一刻起,它们不再是枷锁,而是照亮前路的光。而她的路,将由糖纸般璀璨的回忆,和永不熄灭的希望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