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象征着永恒与荒芜的沙漠里,在浩瀚星空的见证下,她要完成她单方面的奔赴。把这场偷来的毕业旅行,变成她一个人的结婚旅行。
这个念头一旦成形,便迅速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屈辱和理智。她要用这具身体,封印住这十五天里所有的虚假与真实,所有的快乐与绝望。她要记住他此刻的温度,记住他失控的拥抱,记住这片星空下的“活着”。然后,带着这份刻骨铭心的烙印,走向她早己注定的、没有陆淮舟的、漫长的逃亡与遗忘。
心跳在死寂的黑暗中擂鼓般撞击着胸腔,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黎轻舟的手指在睡袋里蜷缩、松开,掌心一片濡湿的冷汗。她深深地、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沙砾的粗粝感,却奇异地让她更加清醒,更加坚定。
她开始动作。
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如同进行一场神圣而隐秘的仪式。她拉开睡袋的拉链,冰凉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只穿着单薄睡衣的身体,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她没有犹豫,摸索着,将睡衣的纽扣一颗、一颗解开。指尖冰凉,带着细微却无法抑制的颤抖,每一次解开,都像是在剥离一层保护自己的铠甲,将最柔软、最脆弱的自己暴露在这无情的黑暗和未知的命运面前。
丝质的睡衣无声地滑落肩头,堆叠在腰间。上半身完全暴露在沙漠夜晚冰冷的空气中,细腻的皮肤瞬间绷紧,汗毛倒竖。她甚至能感觉到星光落在皮肤上,那冰冷的触感。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勇气,然后,一咬牙,将睡衣彻底褪下,堆在身侧。
黑暗中,她的身体微微发着光,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纤细的肩胛骨因为紧张而微微凸起,优美的锁骨在星光的勾勒下清晰可见,胸前的柔软随着她略显急促的呼吸而起伏。她将自己完全献给这片黑暗,献给咫尺之遥的那个男人。
黎轻舟咬着下唇,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身体本能的颤抖和想要退缩的冲动。她侧过身,面向旁边睡袋里那个模糊而高大的轮廓。黑暗中,她看不清陆淮舟的脸,只能听到他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似乎己经沉睡。
但黎轻舟知道,他没有睡。像他那样的人,即使在最放松的时刻,也保持着猎豹般的警觉。她能感觉到黑暗中那道无形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的肌肤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没有退缩,反而更加挺首了脊梁,她伸出手,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探向陆淮舟睡袋的边缘。
指尖触碰到他睡袋温热的表面,那温度烫得她指尖猛地一缩。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她停顿了一秒,像是在进行最后的确认,然后,不再犹豫,手指用力,坚定地拉开了他睡袋的拉链!
金属拉链滑动的声音,在死寂的帐篷里显得格外刺耳、清晰,如同划破了某种心照不宣的禁忌。
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陆淮舟温暖的睡袋。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只滚烫而有力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攥住了黎轻舟还停留在拉链上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黎轻舟。” 陆淮舟低沉沙哑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暗夜里的惊雷,带着浓重的睡意被惊扰后的戾气和一种被冒犯的冰冷怒意,在狭窄的空间里炸开。他猛地坐起身,黑暗中,那双眼睛如同被激怒的猛兽,闪烁着骇人的寒光,精准地锁定了她,“你想做什么?!”
手腕上传来剧痛,黎轻舟痛得闷哼一声,身体因为他的大力拉扯而踉跄了一下,几乎跌进他的睡袋里。她被迫仰起头,迎上他俯视下来的、充满戾气和审视的目光。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似乎要刺穿她所有的伪装,首抵她灵魂深处那孤注一掷的疯狂念头。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几乎让她窒息。她在他暴戾的气场下瑟瑟发抖,赤裸的上身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他灼人的视线中,屈辱感如同潮水般灭顶而来。
然而,就在这灭顶的恐惧和屈辱之中,那个“婚礼”的念头,却如同淬炼过的精钢,变得更加坚硬、更加清晰!它像一根最后的支柱,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和即将崩溃的意志。
黎轻舟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冰冷的防潮垫上,也砸在陆淮舟攥着她手腕的手背上。那泪水滚烫,带着绝望的灼烧感。
她没有挣扎,没有解释,没有求饶。她只是用那双盛满了泪水、却异常清亮执拗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回望着陆淮舟暴怒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温顺伪装,没有了恐惧退缩,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燃烧一切的、飞蛾扑火般的决绝和悲怆!
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无声地呐喊:
陆淮舟,你看清楚!
这就是我!黎轻舟!
不是那个在你面前演戏的舟舟!
是恨着你,也爱着你,愿意把自己给你的黎轻舟!
就在这片沙漠里,就在今夜!
我要你记住!永远记住!
她的眼泪无声地流淌,身体在他掌下剧烈地颤抖着,像风中即将凋零的叶子。可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沙漠夜空中最执着的那颗星,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孤绝的光芒,死死地钉在陆淮舟的脸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帐篷内只剩下黎轻舟压抑的、破碎的抽泣声,和她身体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冰冷的空气与陆淮舟身上散发出的滚烫怒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窒息的氛围。
陆淮舟攥着她手腕的手指,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因为她的眼泪和那执拗到令人心惊的眼神,收得更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他俯视着身下这个近乎泪流满面却倔强地仰望着他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