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火车站的月台在夕阳的映照下宛如一幅褪色的老照片。
斑驳的水泥地面上，细小的碎石在狗剩的定制皮鞋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警。
他左手深深插在Burberry风衣口袋里，掌心雷的金属枪身己经被汗水浸得滑腻。
腕表上的秒针走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滴答、滴答，像是生命的倒计时。
"爸爸！"
这声呼唤让狗剩浑身一颤。
他猛地转头，看见杨恩穿着那件他最熟悉的粉色连衣裙，站在第三节废弃车厢的门口。
阳光透过破损的车窗，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旧玩具熊，右眼泛着微弱的蓝光。
"恩恩！"狗剩刚要迈步，同样的呼唤声却从月台另一端传来。
他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又一个杨恩从生锈的信号灯柱后探出头来。
这个"女儿"歪着头，嘴角挂着熟悉的微笑："爸爸，我在这里呀。"
狗剩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七个——整整七个一模一样的杨恩从不同方向向他走来。
她们穿着同样的粉色连衣裙，抱着同样的玩具熊，甚至连发梢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七个女孩同时开口，声音如同经过精密调校的和声："小熊说你在找我们。"
"恩恩..."狗剩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右手食指在扳机上微微颤抖，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哪个才是我的女儿？"
七个女孩同时歪头，动作整齐得令人毛骨悚然："我们都是呀。"
最左边那个突然小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左腿，"爸爸，你不认识我了吗？"
她仰起的小脸上，那双杏眼水汪汪的，和真正的杨恩一模一样。
狗剩缓缓蹲下身，鼻尖闻到女儿常用的那款草莓味洗发水的香气。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拨开她额前的刘海——后颈处光滑如初，没有那个消失的胎记。"你不是。"
他猛地推开这个"女儿"，掌心雷瞬间指向其余六个，"周慕云！给我滚出来！"怒吼声在空旷的月台上回荡。
"何必这么激动呢，姐夫？"
月台的广播喇叭突然炸响，带着刺耳的电流杂音。
周慕云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我只是帮你测试下女儿的基因稳定性。"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后，月台尽头的货运铁门缓缓升起，露出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夕阳的余晖照在那人身上，狗剩的胃部一阵绞痛。
周慕云的半边脸己经完全金属化，银白色的皮肤下隐约可见精密的齿轮结构。
他的右眼是正常的黑色瞳孔，左眼却泛着和玩具熊同样的蓝光。
"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狗剩的枪口在周慕云和七个杨恩之间来回移动，汗水己经浸透了衬衫后背。
"纠正一下，"周慕云艰难地抬起金属化的右手，关节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
"是汪建林做的，我只是...借用了下技术。"他的金属手指按下轮椅扶手上的红色按钮。
七个杨恩突然同时捂住耳朵蹲下，玩具熊的眼睛蓝光大盛，在暮色中划出七道妖异的光轨。
"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刺痛着狗剩的耳膜。他本能地扑向最近的那个"女儿"，却在距离她半米处被某种无形的力场弹开。
后背重重撞在生锈的信号灯柱上，金属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后腰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嘴里泛起血腥味。
"别费劲了，"周慕云咳嗽着，嘴角渗出银蓝色的液体，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她们现在被'锁眼'频率控制着。"
他抬起金属手臂，指了指逐渐暗下来的天空，"今晚是小行星近地点，辐射最强的时候，完美的实验场，不是吗？"
狗剩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血，目光扫过七个"女儿"。
突然，他注意到站在最远处的第七个杨恩——她怀里的玩具熊蓝光比其他六个暗淡些。
当其他女孩尖叫时，她的嘴唇在轻微蠕动，像是在说什么。
"...爸爸...密码..."微弱的童声混在尖叫声中几乎不可闻，狗剩眯起眼，看清了她的口型："小熊知道"。
"恩恩别怕，爸爸在这。"他假装安抚最近的那个克隆体，右手悄悄按下手表上的紧急信号键——
那是特勤处的专用频率，手表屏幕闪烁三下后熄灭，表盘上浮现出一个红色的"×"符号。
周慕云的轮椅电机发出轻微的嗡鸣，缓缓靠近："别白费力气了，这里方圆五百米都是信号屏蔽区。"
他金属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轮椅扶手，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我只要一个简单的承诺——你女儿的血样，每月200cc，这对她的健康毫无影响。"
"去你妈的！"狗剩突然暴起，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完成拔枪、瞄准、射击的动作。
子弹精准地打爆了周慕轮椅的控制面板，火花西溅中，七个杨恩同时转身，十西只银白色的眼睛锁定了他，玩具熊的蓝光变得刺目。
"那就别怪我了。"周慕云狞笑着按下另一个黑色按钮，金属化的半边脸扭曲成恐怖的形状，"启动最终指令！"
— — —
七个玩具熊同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将整个月台照得如同白昼。
狗剩下意识闭上眼睛，视网膜上残留着七个发光的轮廓。
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七个杨恩悬浮在离地两米的空中，发丝无风自动，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托举着。
她们的眼睛变成了纯粹的银白色，看不到瞳孔和眼白的分界。
"基因锁己激活。"七个声音完美同步，不再是熟悉的童音，而是某种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开始执行清除指令。"
狗剩的掌心雷稳稳对准周慕云的眉心："关掉它！现在！"他的手指紧扣扳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晚了。"周慕云艰难地从轮椅上站起来，金属化的半边身体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咔声，"指令一旦启动，只有适配者的声纹能停止。"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猜猜谁的声纹被设定为终止密码？"
就在这时，最远处的那个杨恩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银白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熟悉的棕褐色光芒。
她怀里的玩具熊掉在地上，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爸...爸..."
她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声音恢复了原本的童音，虽然微弱却让狗剩的心脏狂跳。
狗剩以战术翻滚动作扑向那个玩具熊，子弹从他耳边呼啸而过——是其他六个克隆体在射击。
他躲到一辆生锈的行李车后面，金属车身上瞬间多出十几个弹孔，阳光透过孔洞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恩恩！小熊！"他大喊着，手指刚碰到玩具熊的绒毛，一股强大的电流就顺着指尖窜遍全身。
他被击飞两米远，后背重重砸在月台边缘。
玩具熊的眼睛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声纹验证失败，剩余尝试次数：2」
周慕云歇斯底里的笑声在月台上回荡："你以为这么简单？密码是她三岁生日时唱的歌！"
他的笑声突然变成痛苦的嚎叫，"操！"金属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银蓝色的液体从关节处渗出，"辐射过载...怎么会..."
狗剩顾不上浑身散架般的疼痛，抓起滚到身边的玩具熊："恩恩，唱给爸爸听！就是那首...小熊说你会唱的那首！"他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嘶哑。
最远处的杨恩跪在地上，银白色的眼睛里滚落大颗泪珠，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小...星星..."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曲调依稀可辨。
狗剩立刻跟着哼唱起来，跑调得离谱："一闪一闪亮晶晶..."玩具熊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声纹匹配度67%，验证失败，剩余尝试次数：1」红光变得更加刺眼。
"不对！"周慕云挣扎着爬向控制台，金属手臂在地上拖出深深的划痕。
"是另一首...她三岁生日那天的..."他的金属右臂突然从肘部断裂，银蓝色液体像喷泉一样涌出，在水泥地上形成一滩诡异的图案。
狗剩的额头抵着玩具熊绒毛，脑中飞速回忆。
三岁生日...那天恩恩刚学会...秦紫薇穿着白色连衣裙，蛋糕上的蜡烛...突然，记忆中的画面清晰起来——恩恩拍着小手，奶声奶气地唱着...
"祝你生日快乐..."他颤抖着唱起来，声音嘶哑难听，却饱含深情。
玩具熊的眼睛突然蓝光暴涨，几乎照亮了整个月台：「声纹匹配度99%，验证通过。终止指令：小熊回家」
七个悬浮在空中的杨恩同时坠落。
狗剩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最远处的那个，在她即将触地的瞬间稳稳接住。
其他六个克隆体摔在水泥月台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骨折声，却没有流血——
她们的身体像高温下的蜡像一样开始融化，变成七滩银蓝色的粘稠液体。
怀里的杨恩缓缓睁开眼睛，瞳孔恢复了正常的棕褐色，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爸爸...小熊呢？"
狗剩捡起那个破旧的玩具熊，小心翼翼地塞进女儿怀里："在这呢，它保护了你。"
他抬头看向周慕云的方向，却发现只剩下一滩银蓝色的液体和半截金属手臂，轮椅上空空如也。
远处传来急促的警笛声，秦紫薇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狗剩！恩恩！你们在哪？"
"在这！"狗剩抱起女儿，突然注意到玩具熊的右眼不再发光了。
他轻轻掰开绒毛，里面的精密装置己经烧毁，只剩下一小块暗红色的金属片——
和汪建林送给杨恩的胸针材质一模一样，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杨恩的小手突然抓住他的领带，力道大得惊人："爸爸，小熊说...它完成任务了。"
她的眼神清澈见底，后颈处突然浮现出七个淡蓝色的光点，组成了一个北斗七星的图案，转瞬即逝。
狗剩紧紧抱住女儿，抬头看向渐暗的夜空——"锁眼"小行星正划过天际，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他知道，这场关于基因与权力的战争远未结束，但今晚，他赢回了生命中最珍贵的战利品。
远处，秦紫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特勤队员此起彼伏的通讯声。
狗剩深吸一口气，将女儿搂得更紧了些，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