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这个。"周慕云扯开衣领,锁骨下的金属纹路正在缓慢褪色,像是退潮时露出的沙滩,"锁眼'辐射消失了,我们这些残次品终于能解脱。"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银蓝色的液体,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但有些人不想让技术消失...汪建林正在重组研究团队..."
巷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秦紫薇的声音由远及近:"狗剩!"
再回头时,周慕云己经不见踪影,只留下墙上新增的一行银色喷漆:小心汪。
那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写就,在斑驳的墙面上显得格外刺眼。
市政府规划局的沙盘室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洒落,为微缩城市模型镀上一层金边。
狗剩站在沙盘前,激光笔的红光在老火车站区域画出一个鲜红的圆点,如同城市版图上跳动的心脏。
"地下工事全部填平,地表建城市中央公园。"他在平板上调出3D效果图,全息投影瞬间在沙盘上方展开,立体的建筑模型悬浮在空中。
"保留一段铁轨和月台作为历史遗迹,其余区域..."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决策者的威严。
刘倩转动轮椅,碾过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停在沙盘另一侧。
她伸手放大投影中的排水系统部分,纤细的手指在虚空中划过:"排水系统要重新设计,正好把周家那些地下通道利用起来做综合管廊。"
她敲了敲打着支架的腿,金属碰撞声清脆悦耳,"汪氏建筑愿意承担全部费用,但要求在公园里立个纪念碑。"
"纪念什么?"狗剩的眉毛拧成疙瘩,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
"纪念他们偷偷搞了二十年基因实验?"他说话时,激光笔在沙盘上无意识地晃动,仿佛在发泄情绪。
"纪念反恐行动中牺牲的同志。"秦紫薇推门而入,警服肩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手里端着三杯咖啡,热气氤氲上升。
"汪建林刚提交的申请,连碑文都拟好了——'献给守护城市光明的无名英雄们'。"
她的声音冷静,却暗藏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刘倩接过咖啡啜了一口,立刻皱起眉头:"怎么是甜的?"她说话时,嘴角沾了一点奶泡,模样有些滑稽。
"恩恩非要给你加三包糖。"秦紫薇把黑咖啡递给狗剩,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她说刘阿姨受伤了要吃甜的才能好得快。"
狗剩的咖啡杯停在半空,目光突然转向落地窗。
市政府大院里,汪建林正拄着手杖与市委秘书长交谈,手杖顶端的红宝石在阳光下泛着血一般的光泽。
老人似乎有所感应,突然抬头看向他们所在的窗口,微笑着举起帽子致意,那笑容深邃莫测,像是藏着无尽的秘密。
"老狐狸。"刘倩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着轮椅扶手,"他捐的那五个亿,刚好够买下天文台周边十平方公里土地的使用权。"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安。
秦紫薇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想重建实验室?"
"不,是建青少年科技馆。"狗剩调出一份文件投影在沙盘上方,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纸悬浮在空中,"规划都批下来了,主打天文和基因科普。"
他放大设计图的一角,声音突然压低,"看这个展厅位置——正好在当年'锁眼'辐射的聚焦点上。"
三人陷入沉默,只有全息投影仪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窗外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是附近小学的学生在操场活动,纯真的喧闹声与室内的凝重形成鲜明对比。
刘倩突然转动轮椅来到窗前,望着远处正在拆除脚手架的老旧小区,轻声问:"你们说...这一切真的结束了吗?"
她指着那些忙碌的建筑工人,"表面上看,青山市要焕然一新了,但有些东西,就像那些基因标记..."她的声音渐渐消散在空气中,带着未说出口的担忧。
"兵来将挡。"狗剩关掉投影,沙盘上的城市模型重新沐浴在自然光下,"先把眼前的事干好。"
他拍了拍西装口袋里的U盘,动作沉稳有力,"下午的常委会,我要提议把老火车站公园命名为'杨建军纪念公园'。"
秦紫薇的咖啡杯轻轻碰了碰他的,发出清脆的声响:"老爷子肯定嫌土。"她的语气带着调侃,眼底却满是理解。
"他敢!"狗剩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当年给我起名叫狗剩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的笑容灿烂,仿佛驱散了室内的阴霾。
刘倩突然举起手机,屏幕亮着一条新消息:"徐旅长群发的消息——今晚七点,军区大院烧烤,庆祝反恐胜利。"
她抬头看向两人,眼神中带着期待,"特别注明:带家属,禁谈公事,老旅长亲自烤羊腿。"
秦紫薇看了眼手表,表盘上的秒针滴答作响:"来得及接恩恩放学吗?"
"必须来得及。"狗剩划拉着平板上的日程表,快速调整安排,"我让穆晓晓把下午的招商会推迟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神色变得认真,"对了,冯煜涵说恩恩今天体检结果怎么样?"
"全部指标正常。"秦紫薇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骄傲,"除了比同龄孩子多认八百个汉字这点不太正常。"
她说话时,语气中带着母亲特有的自豪。
刘倩的轮椅突然转向门口,动作流畅:"说到神童...汪潇琳的追悼会定在明天上午十点。"
她的声音有些发涩,"汪建林要求以烈士规格下葬。"
阳光偏移了几分,沙盘上的城市模型投下长长的阴影,仿佛预示着未知的挑战。
狗剩走到窗前,俯瞰着正在苏醒的青山市。
起重机的臂影划过天际,像巨人的手指在重组这座城市;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
"活着的人继续奋斗吧。"他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胸前口袋里的士兵牌——父亲留下的遗物,金属表面的刻痕早己被岁月磨得光滑,"为了那些看不见的明天。"
秦紫薇的手悄悄覆上他的手背,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无声的支持,刘倩的轮椅发出轻微的电机声,停在两人身侧。
三人的影子在木地板上融为一体,窗外,新一天的青山市正焕发出勃勃生机,晨光中的城市,既是终点,也是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