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记！"她慌忙打开车门，雨水混着风灌进车内，将她的风衣吹得鼓起来，"我只是来汇报..."
"凌晨两点半？"秦紫薇弯腰看向车内，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真皮座椅上砸出深色斑点，"冯支队的工作热情令人钦佩。"
狗剩注意到妻子的拖鞋上沾着草屑，大概是匆忙中踩过楼下的草坪。
她的头发半湿，发尾滴着水，却依然用珍珠发卡别得整整齐齐——
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即便在睡梦中被惊醒，也要保持体面。
"紫薇，你听我解释..."他踉跄着下车，雨伞骨架硌得掌心生疼。
"回家说。"秦紫薇将伞柄塞进他手里，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过冯煜茹的膝盖，"冯支队要不要上来喝杯茶？正好聊聊你上周违规调用恩恩幼儿园监控的事。"
冯煜茹的机械义眼突然发出"滴——"的长鸣，数据流呈现出警示的红色。
她手忙脚乱地按住太阳穴，金属义眼与皮肤接触处渗出淡蓝色冷却液，像 tears of steel："不...不用了，我还有个案情分析会..."
"是吗？"秦紫薇微笑，雨珠顺着她的下颌滑落，在锁骨处汇成细小的溪流，"那改天吧，对了，你义眼的蓝光太明显，建议调成琥珀色，更适合夜间侦查。"
狗剩望着白色途观在雨幕中疾驰而去，尾灯如两颗将灭的血珠。
他握着伞的手微微发抖，伞骨上的雨水滴在手腕，凉得刺骨。
秦紫薇己经走向单元门，拖鞋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声，湿漉漉的脚印在路灯下泛着微光，像一串通往未知的密码。
"紫薇，冯煜茹发现江薇薇和李国栋..."他追上两步，话未说完就被截断。
"回家。"她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冷硬，"恩恩做噩梦了，哭着找爸爸。"
电梯里，狗剩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7、6、5...金属轿厢里弥漫着雨水与洗衣液混合的气息。
秦紫薇对着镜面整理头发，手指将几缕湿发别到耳后，露出精致的耳坠——
那是他去年在香港出差时买的，碎钻在廊灯下闪烁，像撒在夜空中的星子。
"你早知道冯煜茹监视我们？"他突然开口，声音在封闭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从她调回市局第一天就知道。"秦紫薇用指尖按压眼尾，试图抚平熬夜带来的细纹。
"她的机械义眼是德国Bionic Eye最新款，市局的采购清单里根本没有——是周家旗下的医疗器械公司送的。"
"那你为什么..."
"因为她在李国栋案里确实有用。"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七楼，门开的瞬间，穿堂风卷着雨丝扑进来，"就像江薇薇在工业园区项目上有用一样。"
家门打开时，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出。
杨恩抱着小熊玩偶蜷缩在沙发上，小脸泪痕未干，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樱桃。
看见爸爸，她立刻伸出双臂，袖口露出的草莓图案袜子还沾着饼干碎屑："爸爸！我梦见大灰狼吃小猪！"
狗剩抱起女儿，闻到她发间熟悉的婴儿润肤霜味道，混合着淡淡的奶香味。
她的小脑袋搁在他肩头，手指揪着他的衣领，小熊玩偶的耳朵扫过他下巴："不怕，爸爸把大灰狼打跑了。"
"真的吗？"杨恩揉着眼睛，突然指向玄关，小熊的爪子在空气中乱挥，"妈妈，江阿姨的星星掉在地上了！"
狗剩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一枚钻石耳钉躺在门缝边，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秦紫薇弯腰拾起，指尖轻轻转动耳钉，碎钻在她掌心流转，像被困住的星光："奇怪，我明明放在书房首饰盒里..."
"紫薇，"狗剩将女儿放回小床，轻轻带上儿童房的门，羊绒地毯柔软得像云层，"我们需要谈谈。"
书房里，台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将秦紫薇的影子投在书柜上，显得格外修长。
她将耳钉放在台灯下，金属底座反射出冷光。"微型窃听器，瑞士产，型号S-23，续航30天。"
她突然用景德镇青瓷茶杯压住耳钉，杯底与桌面接触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现在可以说话了。"
狗剩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秦紫薇与李国栋握手的照片依然停留在屏幕上。
她扫了一眼，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拍摄角度选得不错，看起来真像秘密交易。"
"那实际上是..."
"禁毒工作例会后的茶歇。"秦紫薇打开手机相册，翻出同一场景的全景照，画面里十二个人围坐在茶桌旁，省厅纪检组长正端着茶杯说话。
"当时李国栋刚调任市禁毒局局长，我们在讨论新型合成毒品的流通渠道。"
狗剩的肩膀骤然松弛，却又在瞬间绷紧。
他望着妻子眼下淡淡的青色，突然想起她己经半个月没睡过安稳觉，每天深夜还在书房批改文件："江薇薇为什么..."
"挑拨离间只是手段。"秦紫薇从书柜暗格取出一份文件，牛皮封面上"青山市地下管网全图"的烫金字样在灯光下微微发烫。
右下角的"绝密"红章像道新鲜的伤口，"她真正想要的是这个。"
文件摊开在书桌上，老旧的图纸上布满红色批注，下水道系统如蛛网般蔓延，标注着"抗战时期防御工事"的区域用红笔圈出，像地图上的弹孔。
狗剩倒吸一口凉气，指尖划过图纸上的"老城区中心广场"标记，那里用小字注明："通往江边码头，可容纳一个连的兵力。"
"抗战时期修建的，连通全市下水道系统。"秦紫薇用红笔在几个红圈上画叉，"江薇薇想借工业园区建设，把这些通道改造成毒品运输路线。
你记得上个月环保督查时，她坚持要保留三号厂房的地下管道吗？"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将书房照得亮如白昼。
杨恩画的全家福在墙上投下巨大阴影，画中的"妈妈"穿着特战队警服，手里握着玩具枪。
而现实中的秦紫薇正用红笔在地图上圈出关键节点，笔尖划破纸张，发出"刺啦"一声。
"所以冯煜茹发现的..."
"只是冰山一角。"秦紫薇突然蹙眉，手指敲击着桌面，"等等，你说她给你看了监控视频？用义眼首接投影？"
狗剩点头，茶杯里的茶水己经凉透，泛起一层油光般的薄膜："全息投影，清晰度很高，连李国栋袖口的袖扣都能看清。"
"不对。"秦紫薇突然起身走向儿童房，拖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恩恩刚才说梦见什么？"
推开门的瞬间，狗剩只觉心脏骤停——
杨恩的小床空空如也，小熊玩偶掉在地上，枕头上还留着个小小的凹痕。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混着女儿稚嫩的笑声："冯阿姨，你的眼睛真的会变魔术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