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封德彝故意停顿了一下,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李孝恭。
“老大人的意思是……”
“据老夫所知,在李将军统率的右威卫军中,有不少突厥人吧?”
“老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当初东突厥的颉利可汗大败于陛下,是有一批突厥人为了谋求生路,投靠我军。
当时为了表示对突厥百姓的接纳,陛下将这批突厥人编入了末将麾下。”
李孝恭说完,封德彝便不再接话,而是用一种“你懂得”的眼神看向李孝恭。
接触到封德彝的眼神,李孝恭马上心领神会:
“末将明白了,只是正如席间吴王殿下所言。
齐王李祐身边可是有着三千羽林铁骑和百名金吾卫精锐。
末将麾下的这些突厥人,就算能挑选出一批适合刺杀的精干之士,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手。”
听到李孝恭的顾虑,封德彝哈哈大笑:
“李将军不必担心,这次刺杀若是成功了,吴王殿下的从龙之路上定会给你大大记上一功。
退一步,就算刺杀失败,老夫也自有第二步棋。
纵然杀不了李祐,老夫也有办法让他主动放弃到北疆开设互市,乖乖的回到长安城里来……”
第二天,长安城门外,七名长着异族面孔,身着劲装的精干之士,骑着快马,向着李祐出发的方向飞奔而去……
……
晚上。
行军大帐里。
李祐坐在帅案后,房遗首、房遗爱、魏叔玉、程怀亮坐在帅案前的左右两侧。
行军大帐外,是程咬金安排程怀亮带来的一百名金吾卫精锐。
此时的李祐刚从营地巡视回来,有兵部出身的房遗首在,整个营地安排的也是井井有条。
三千名羽林卫驻扎在营地的前半部分,几千名民夫和上千辆马车驻扎在营地的后半部分。
整个营地由羽林铁骑彻夜巡逻把守,也算得上是守卫森严,李祐看后特别满意。
此时,整个行军大帐里的人都在等候李祐下令。
由于前世是正经的职业军人出身,所以对于下达命令这一块,李祐也算是轻车熟路。
端坐在帅案后的他,不经意间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就连将门出身的程怀亮都不由得为之侧目。
清了清嗓子,李祐一脸严肃的开始下达军令:
“兵部主事房遗首!”
房遗首立马起身对着李祐一拱手:
“属下在!”
“命你为本钦差的副将,负责安排三千羽林卫押护北疆边军的军粮和饷银,不得有误!”
“得令!”
说完,房遗首恭敬的坐回自己的座位。
李祐一侧脸,看向房遗爱:
“刑部主事房遗爱!”
房遗爱同样起身一拱手:
“属下在!”
“所有的民夫和马车归你统领,定要看护好所有的军饷和军粮,每天宿营时都要清算饷银和军粮是否与账目记录一致。
我们抵达北疆时,不可少了一厘一毫!”
“得令!”
待房遗爱坐回座位,李祐看向身披甲胄的程怀亮:
“金吾卫参将程怀亮!”
“末将在!”
“命你率百名金吾卫精锐护卫行军大帐,本王的身家性命就交付与你了!”
程怀亮一拱手,粗犷的声音响彻大帐:
“末将遵命,请殿下放心,任何人若想擅自靠近殿下身旁,只要末将和这些金吾卫兄弟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休想得逞……!”
最后,李祐看向了一身书生打扮的魏叔玉:
“御史主簿魏叔玉。”
魏叔玉泰然自若从座位上站起身,不紧不慢的对着李祐一拱手:
“下官在……”
“就命你跟随本王左右,若是本王和在场的众人有任何行事不妥的地方,你可随时首言谏之。”
听到李祐的下达的命令,魏叔玉慢条斯理的回应:
“是……”
正当李祐一挥手,打算让所有人退下的时候,魏叔玉又立马出言打断:
“齐王殿下,臣下现在就有一事打算向您谏言,不知您可愿一听?”
李祐放下抬到一半的右手:
“但说无妨,本王洗耳恭听……”
李祐认真的态度让魏叔玉原本冷峻的面容缓和了几分,说话的态度相较刚才也恭敬了一些:
“此次前往北疆开设互市,殿下除了亲王之尊,更是多了一层钦差大臣的身份。
可以说当下在整个大唐之内,殿下真正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不知殿下对于自己的身份可有清醒的认知啊?”
魏叔玉的话让李祐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自己的身份不就是亲王加钦差大臣嘛,还需要有什么认知……
李祐正纳闷着,性格粗犷的程怀亮却己经按耐不住了:
“你们这些酸文臣啊,就是矫情……
刚才你自己都说了,殿下的身份是皇子加钦差大臣。
咋了?你还看出了不一样的门道?”
程怀亮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与心思缜密、刚正不阿的魏叔玉完全处于两个极端。
魏叔玉皱着眉头,有些嫌弃的瞟了一眼身旁的金吾卫参将,接着对李祐解释道:
“殿下此去北疆,可谓路途迢迢,路上不知要经过多少的州、府、县、乡、村……
且不说如今殿下是亲王加钦差大臣的双重身份,就算殿下单以皇子的身份路过,这些路途上的地方官员又该以怎样隆重的仪式来接待殿下?
若是州府这些品级较高的官员还好,接待殿下的规格他们咬咬牙,多搜刮些民脂民膏还拿得出来。
可是您让那些县、乡、村的官员又该如何自处?
若对殿下视而不见,那是对朝廷、对大唐皇族的大不敬。
若是硬着头皮接待殿下,就算他们再怎么搜肠刮肚,又能掏得出几两银子?”
魏叔玉的一番话,让行军大帐里的人面面相觑,除了程怀亮,其他人似乎都若有所思。
突然,程怀亮又对着魏叔玉发起了牢骚:
“我说你们这些酸文臣啊,就是想法太多。
脑子里整天这么胡思乱想,你不嫌累,老子都嫌烦。
齐王殿下乃天家贵胄,现在更是又加上了钦差大臣这一层身份。
路过的那些州府县衙,依礼制招待一下有何不可?
这也就是殿下要去北疆,让他们有了这么一次接近殿下的机会。
要是放在平时,他们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殿下的真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