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入府三日老奴就觉得不对劲，他们做事麻利却从不说话，明明是分开入府的，做工时却配合默契。常姨娘也说这些人在她院中料理花草本是好事，却总觉得阴郁。老奴本想着，这些花匠都是有卖身契在手上的，统统发卖出去也就罢了。”
薛嬷嬷顿了顿，“后面，小小姐您就都知道了。”
顾祈安听罢，俯身将薛嬷嬷扶了起来。“薛嬷嬷不必自责，您是家中老人又是母亲的乳母，我们自是信得过您。”
顾祈安收回手，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薛嬷嬷衣袖上的尘土。“嬷嬷还能记得是在哪家买的吗？”
“他并无店铺，就在西市口支了个木板，八日前我路过就不曾再见到了。”薛嬷嬷语气有些愧疚。
“无事，嬷嬷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有我在嬷嬷只管在府中照看好外祖父。”顾祈安不放心的嘱咐道：“日后府中人员要看管好，有任何需要去将军府找我或母亲，切不可大意。”
薛嬷嬷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小小姐放心，老奴绝不会再让有心之人进入侯府。”
“嗯，辛苦嬷嬷了。”顾祈安抬头看看天，“这会母亲他们应该起了，嬷嬷将这里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和他们说吧。”顾祈安转身欲走，“顺便和母亲说，我和川儿出趟门，晚上首接回将军府了。”
“是。”
顾祈安刚走出偏院见顾祈川没有跟出来，站定等他。
身后顾祈川匆匆从院内出来，问道：“去哪啊姐？”
“去西市看看，这是我们现在仅有的线索了。”
“或许我们可以从花下手啊。”他举起从偏院内抱出来的花盆。
“你有什么想法？”
“云冶天天接触这些花花草草的万一认识呢？”顾祈川笑嘻嘻地说。
顾祈安哽住。
“人家大夫接触的都是草药，怎么从你嘴里出来更像是花农啊。”
“哎呀，都一样！”顾祈川说完一手抱着花盆，一手揽着姐姐，大刀阔斧的往前走着。
顾祈安哑口无言，只好跟着顾祈川走。
说实话，这一刻她也想当将军府的独生女儿。
济民堂内。
云冶挑眉看着顾祈川放到药桌上的花盆。
“乌玉欢啊，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他打趣道。
“云大夫认识？”顾祈安问道。
“哦，顾姐姐。这是西南地区种植的可以致幻的花，以前随师父游方时见过。”说完转而蹲坐在桌前撑腮看着这盆乌玉欢。
“这种花在中原地区是很难种植的，半月前它突然在京都闺秀中盛行起来，本以为过不了两天就都会枯死。没成想不光没死，还热议到现在。我还曾为‘她们是如何养活这些花的’而冥思苦想了良久。”话说一半云冶突然靠近，半遮唇小声地说：“说来近日城内不少纨绔高价求之的东西，就和它息息相关哦。”
“什么东西？”顾祈川问。
“这乌玉欢，花分三期，初开时是五片带着银白色绸缎光泽的花瓣。当六丈之内都能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时，就到了花期的第二程。此时五片花瓣的颜色会逐渐透明，花瓣上的茎秆分明，里面的花蕊亦可入药。而这乌玉欢之所以叫乌玉，是因为到了最后一个花期时，透明的花瓣上逐渐变黑，黑夜里难见其状，但在日月的照耀下会发出艳丽的光泽，如同三足金乌的玉羽一般璀璨。”
“这和那群纨绔有什么关系？”顾祈川皱眉。
“这说完乌玉，便剩下个欢字。”
“欢？”姐弟二人不解。
“欢，自然是让那些膏粱子弟趋之若鹜的原因。”
顾祈安不解的拿起桌上那盆乌玉欢，却看不出什么东西，抬头示意云冶继续说下去。
“那乌玉欢中期入药的花蕊，可以提炼出制作出一种使人飘飘欲仙的蜜丸，小小一丸首抵云霄。”
“呵，想必这种东西，定是要人付出些代价的吧。”顾祁川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代价啊...”云冶顿了顿。
“那也是有的，据说这蜜丸若是吸食过量或长期服用的话会使人枯瘦而亡，只是京都城内还未出现这种事情。”
顾祈安瞬间瞪大了双眸，她颤颤巍巍的重复着那句：“枯瘦而亡？”
“嗯，像是被吸干了血肉，全身只剩皮骨。”
只剩...皮骨！
“那你可知这蜜丸在何处贩卖？”顾祈安急忙问道。
“不知，这种交易怎会在明面上。本是该去黑市问问，巧的是昨日大理寺卿言大人也曾来问过这花的事情，你们不如去找找他。”
“言清臣言大人？”顾祈安反问。
“没错，就是他。”
“好，今日之事多谢云大夫相帮。我们还有事就不多叨扰了。”顾祈安躬身和云冶行了一礼。
顾祈川拍拍云冶的肩头“多谢多谢！下次请你打马球哈！”
说完正准备抱起那盆乌玉欢时，就见云冶伸手拦了一下：“欸，这盆花你抱来抱去也累，就放这儿给我吧。”
顾祈川看向一旁站着的姐姐没有拒绝的意思，首接将花放回原处爽朗的说道：“还得是兄弟看穿我的疲惫，体谅我的辛劳，解决我的麻烦！那我们先走啦！”
云冶无语的嗤笑出声，摆摆手让他离开，自己坐下研究起乌玉欢来。
姐弟二人离开济民堂后沉默不语的回到了将军府。
听竹轩内，两人对坐在桌前。
顾祈安欲言又止，顾祈川止言又欲。
两人互相看看对方，又叹口气低下头，接着深吸一口气同时说道。
“我骂过他！”这是顾祈安说的。
“我揍过他！”这是顾祈川说的。
“啊？”这是两个人一起啊的。
“不是你揍他干嘛？”这依旧是顾祈安问的。
“不是你骂他干嘛？”这依旧是顾祈川问的。
三句话让亲姐姐/弟弟对我沉默不语。
“那怎么办啊？”顾祈川愁的耷拉着耳朵，整个人将上半身都趴在了石桌上，脸也埋在石桌上。
“不知道。”
顾祈川扭头看了看她，顾祈安微微的摇着头。
姐弟二人相顾无言默默起身，并肩走出听竹轩，朝着将军府东院的练兵场就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