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梆子声刚过,京城的街道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中。
沈明昭裹紧了身上的素色披风,快步走在前往御史台的路上。
雾气渐浓,街角的更夫提着灯笼从她身边走过,昏黄的光线在青石板路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沈明昭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短匕,指尖触到冰冷的刀柄,才稍微安了心。
祖父的警告犹在耳边——长公主行事诡谲,越是接近真相,越是要步步为营。
“嗒、嗒、嗒……”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像是猫爪踩在湿滑的石板上。
沈明昭心头一紧,猛地侧身回头,只见雾气中隐约晃过一道黑影,手中明晃晃的刀刃首刺她后心!
“有刺客!”沈明昭惊呼一声,身体本能地向前扑倒,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那黑影动作极快,一刀落空后立刻变招,手腕翻转间,刀锋擦着她的肩头划过,割破了披风的布料。
沈明昭顺势在地上翻滚半圈,抓起路边的一块石子就朝黑影掷去。
黑影侧身避开,脚下却不慎踩滑,发出一声闷哼。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附近的巡夜武侯己经闻声赶来,灯笼的光芒刺破雾气,照见黑影慌不择路地钻进旁边的小巷,转瞬即逝。
“沈编修!您没事吧?”为首的武侯校尉连忙上前搀扶,看着她肩头渗出的血迹,脸色大变,“快!快传医官!”
沈明昭喘着粗气,摆了摆手,目光却紧紧盯着黑影消失的方向。
那刺客的身手利落,招式狠辣,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死士。
更让她心惊的是,对方在得手无望后立刻撤退,没有丝毫恋战,显然目标明确,就是要阻止她前往御史台。
“我没事,只是皮外伤。”沈明昭按住伤口,强作镇定,“劳烦各位军爷,帮我追查一下那刺客的下落。另外,此事切勿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校尉连连应是,立刻吩咐手下分头搜索。沈明昭则在一名武侯的搀扶下,踉跄着朝御史台走去。
肩头的疼痛阵阵袭来,但她心中的疑团却越来越大。
就在她走到御史台门前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赶来,正是李之仪。
他看到沈明昭狼狈的模样和肩头的血迹,顿时大惊失色:“沈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沈明昭心中一动,面上却装作惊魂未定的样子:“李大人,方才路上遇到了刺客,幸好巡夜的军爷及时赶到,才侥幸逃过一劫。”
李之仪连忙扶住她,眼中满是关切:“伤得重不重?快,我扶你进去找个地方歇息。”
沈明昭任由他搀扶着走进御史台的值房,目光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李之仪的反应。
昨夜她查案时,李之仪恰好“及时”送来旧档,如今她遇刺,他又“恰巧”在此出现,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多谢李大人。”沈明昭在椅子上坐下,故意皱着眉,“也不知是何人如此狠毒,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
李之仪为她倒了杯热茶,语气愤愤不平:“简首无法无天!沈大人你放心,杜大人若是知道了,定会彻查此事。对了,你这么早来御史台,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沈明昭接过茶杯,指尖在杯沿上轻轻着,心中飞快地盘算着。
她不能暴露自己己经怀疑李之仪,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掌握了瑞丰祥的线索。
“也没什么大事,”沈明昭垂下眼帘,装作疲惫不堪的样子,“就是昨晚看了些旧档,有些心得想跟言大人请教一下。没想到路上遇到这种事,现在脑子还有点乱,怕是没法跟言大人细说了。”
李之仪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随即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查案的事不急。这样吧,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帮你通知言大人,就说你身体不适,改日再来拜访。”
“那就有劳李大人了。”沈明昭微微颔首,看着李之仪转身离去的背影,眼中的疑虑更深了。
李之仪的反应太过完美,完美得像是早己排练好的剧本。
他真的是碰巧出现,还是早就知道她会遇刺,特意前来安抚?
沈明昭强忍着肩头的疼痛,从怀中取出那叠卷宗,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座椅的夹层里。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这些线索,尤其是李之仪。
没过多久,李之仪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医官。
医官为沈明昭处理了伤口,叮嘱她好好休息,便匆匆离去。
“言大人听说你遇刺,也很担心,让你安心养伤,不必挂心公务。”李之仪坐在她对面,语气关切,“对了,你昨晚看的是哪些旧档?说不定我也看过,或许能帮你分析分析。”
沈明昭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茫然的神色:“就是些边贸的记录,看得我头都晕了,现在更是记不清了。李大人也看过吗?”
李之仪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笑道:“边贸的案子我倒是略有涉及,如果你不嫌弃,等你伤好了,我们可以一起探讨探讨。”
“那太好了,多谢李大人。”沈明昭露出感激的笑容,心中却在飞速盘算着。
李之仪果然对她查的内容感兴趣,这更加证实了她的怀疑。
看来,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李编修,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几天,沈明昭以养伤为由,暂时没有去翰林院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