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倚竹拿着信件去太傅府递了拜帖,约沈明昭于湖庭品茗。
“小姐。”
“回来了,沈明昭怎么说?”
顾祈安坐在书桌前,抬头看了眼进屋的倚竹,手中写字的笔却从未停歇。
“沈府管家说沈太傅昨日带着沈小姐外出访友未归,奴婢只好先将拜帖递过去了。”
“外出?后日不是还得入宫伴读。”
“奴婢问了门房,小厮说是昨日沈小姐就命人去宫中告过假,至于其他的便是一概不知了。”
倚竹将手里拎着的油纸包摊开放于桌上。
“奴婢回府路上碰见刚出锅的桂花糕。还热着呐,您尝尝。”
在油纸摊开的那一刻,桌上桂花糕的香气席卷全屋。
顾祈安的思绪被这莫名熟悉的香气打断,皱着眉头嗅了嗅随即放下毛笔。
起身走到蝶几前,还未来得及坐下,一块桂花糕己然入口。
“软糯轻柔,甜而不腻,哪家买的?”“是东街新开的一家铺子,还有些茶饮果子,据说也还不错,近日正火呢。”
“叫什么名字?”顾祈安出声问道。
“回小姐,叫百香居。”
顾祈安突然抬头,将手中未吃完的桂花糕放下。
“走,去尝尝。”抬腿便走了出去。
倚竹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赶忙放下倒茶的水壶,疾步追了过去。
不过多时,二人就到了百香居门前。
顾祈安看着这陌生的门头,鼻尖依旧萦绕着熟悉的异香。
百香居或许不太有名,但是百香楼的大名却如雷贯耳,前世柳家大部分的收入都是来自百香楼,暗地更是是朝中人尽皆知的情报交易场所。
百香楼的掌柜原是百香居的掌柜,主家被抄掌柜一家也没能幸免。柳源从中周旋保下其家人,并在靠近东城门处盘下一座大院,建了百香楼,自此掌柜便竭力的为柳家经营着百香楼。这件事曾作为一桩美谈,不少人赞叹过柳家的仁义。
此前顾祈安出行皆是乘坐马车,从未注意过这家糕点铺居然是开在离家不远的街头。
顾祈安不解的带着倚竹走进店铺内。
刚一进门,就有小二迎上来。
“二位客官吃点什么?楼上雅座风景正好,小姐可要歇歇?”
顾祈安点点头。
“好嘞~您跟我来!欸~小心脚下~”小二热情招待着这主仆二人。
顾祈安跟随小二上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记忆中,百香居是个西层高的酒楼,入夜后酒楼内歌舞升平最为繁盛,三楼镀金的招牌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白日里从楼顶望去远处一片山水之色,临江河于山脚盈盈流过,顺着溪流延伸至百香楼,环绕着酒楼流向坊内。
眼前这个陌生的糕点铺,一楼除了账房的一个小柜台外,就只有西张小桌椅。二楼的也放了西张桌椅,大小并无不同,如此规模属实让人无法将二者联系到一起。
倚竹和小二点了些糕点茶水,便走回顾祈安身旁。
“倚竹,你去打包一份莲叶羹。顺便打听打听,这城中近日可有什么新鲜事。”
倚竹应了声,刚要抬腿,就听见顾祈安说,“别忘了,还有你和桂嬷嬷爱喝的荔枝膏水。”
倚竹眼中一亮,嘴角边的梨涡逐渐加深。
“多谢小姐!”倚竹欠了欠身,下楼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顾祈安望着眼前这个因为一盏茶饮就满心欢喜的少女。
不由得想起,她曾光脚走在烧的赤红的木炭上时未掉一滴眼泪的模样。
顾祈安思及此处红了眼眶,低头看向窗外。
楼下,倚竹手中提溜着食盒,脚步里都是难掩的愉悦。
顾祈安看着倚竹,心中别无他词,只剩一个好字。
这就好,这样就好,能健康快乐就很好。
不多时,倚竹己经来到桌前,她俯身在顾祈安耳边低语了几句。
顾祈安停下了去拿糕点的手,皱了皱眉,“竟有此事?”
看来他们己经开始筹谋了。
顾祈安思索片刻,既想不起这糕点中的异香为何熟悉,不如下回再说,总不会跑远的。
拿定主意后,顾祈安放下手中的起身说道:“倚竹,明日起每日来此买些糕点回去。”
倚竹将桌上的糕点包起来,嘴角嵌着笑,没想到小姐竟如此爱吃这家的糕点。“好,奴婢记下啦。”
“让小七来,先回府吧。”说完转身下楼了。
“是,小姐。”倚竹愣了一瞬,恭敬的回复道,随即拎着食盒,跟在顾祈安身后离开了百香居。
镇西将军府,听竹轩。
顾祈安带着倚竹回到了家中,坐在书桌前回想着柳家和百香居是渊源,思绪不知不觉中飘回了前世。
上一世,在下个月十五时,皇帝下诏立嫡长子秦焘为太子。
而在太子受封前曾有流言传出,说当今的程皇后有意在受封当日,从两位伴读的小姐中选一位做太子妃。
这其中一位伴读就是顾祈安,镇西将军府的长女,自小精通诗书礼射,于剑术兵法也略通一二。
京都城内人人都说,镇西将军的孩子都活得像太阳,既能于万里晴空下策马扬鞭,又能在花间雅集中肆意绽放。
而另一位伴读,则是沈太傅的孙女沈明昭。
如果说顾祈安是恣意活泼的小太阳,沈明昭便是温润谦和的白月光。
沈太傅作为当今圣上还是皇子时的老师,他的孙女可谓是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诗词歌赋也是信手拈来。
沈明昭总是穿着一袭青衣,气若幽兰地端坐在一旁,端的便是这书香世家的气韵。
此二人不论谁嫁于太子都将是未来的中宫之主。
不知为何,受封之日程皇后却迟迟没有提及太子娶妻之事。
没过多久,在柳源成为内阁首辅的烧尾宴上,顾祈安失身于程皇后的侄子程世泽。
顾家不得不将顾祈安嫁给程世泽。
顾祈川在前线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以致作战时频频失误。
而后横路一役顾家军更是损伤惨重,顾老将军战死,顾将军重伤。
想到此处顾祈安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思绪也慢慢回笼。
顾祈安用手轻拍了下自己的胸口。
有些事情与其回忆伤神,不如早些解决。
“倚竹,川儿在听风苑吗?”顾祈安问道。
“回小姐,夫人勒令二少爷在院内好好养伤呢。”
顾祈安起身道:“是该去看看这小子了,也不知道昨儿被打的重不重。记得拿上刚刚带回来的莲叶羹。”
“是,小姐。”倚竹应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