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透过静室雕花窗棂上的缠枝莲纹,在青石地板投下摇曳的光影。
舒慕岩盘坐在蒲团上,脖颈处的佛珠随着呼吸轻轻晃动,他额头沁出的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在道袍前襟晕开深色痕迹。
当最后一丝金光没入掌心,他缓缓睁开眼,就看见慕容烟云端着青瓷药碗立在三步开外。
晨雾未散的微光中,她栗色长发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耳畔,素白真丝睡袍袖口绣着暗纹银莲,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青瓷碗口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清冷的眉眼,却将整个人笼在柔和光晕里,连睫毛投在眼下的阴影都变得温柔。
"喝药。"她将药碗往前递出半寸,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爷爷说能帮你恢复元气。"
声音像是裹着薄冰的清泉,却比初见时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舒慕岩伸手接碗,故意让指尖擦过她微凉的皮肤,突然夸张地倒抽冷气:"嘶——烟云姐姐的手比冰镇酸梅汤还凉!"
他作势要抓她手腕,"要不要我用祖传的'暖玉掌'给你疏通经脉?保证比暖宝宝还管用!"
慕容烟云迅速后退半步,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柳眉倒竖:"谁是你姐姐!"
转身时发梢扫过他鼻尖,带起若有若无的雪松香。
可迈出两步又顿住,瓷碗在掌心转了两圈,才低声道:"昨晚...谢谢你。"
声音轻得像山间薄雾,说完不等回应就快步离开,丝绸睡袍下摆扫过门槛的沙沙声都透着慌乱。
舒慕岩端起药碗猛灌一口,苦涩辛辣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
他"咕咚"咽下,突然瞪大眼拍着胸口:"这哪是补元气?分明是要把我炼成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药汤在胃里翻涌,灼热感首冲天灵盖,他跳起来抓着药碗追出去:"爷爷!你是不是把我当蜈蚣精,用雄黄配人参!"
转角处传来慕容烟云压抑的轻笑,很快又恢复清冷:"活该。"
她倚着廊柱,指尖无意识着青瓷碗沿,"千年人参配朱砂、雄黄,再加三百年的雪魄花,专门克制你这种阳气过盛的..."
"雪魄花?!"舒慕岩突然凑近,吓得她后退撞到栏杆。
他盯着她泛红的耳尖坏笑:"这不是你突破元婴期用的辅助药材?敢情你心疼我,把宝贝药材都拿出来了?"
慕容烟云脸颊烧得通红,扬手要打却被他轻巧避开。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混着环佩叮当声由远及近,天云法师拄着枣木拐杖疾步而来。
袈裟上的金线祥云都被风吹得扭曲:"南宫家的人来了,说要讨个说法!"
慕容山庄正厅内,紫檀木屏风上的百兽图在烛光下张牙舞爪。
南宫家主南宫烈端坐在镶金兽首太师椅上,玄色蟒纹长袍拖在地上,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黑雾。
他身后,南宫明把玩着一把刻满符咒的匕首,阴鸷目光扫过舒慕岩时,刀刃在烛火下折射出森冷寒光。
"天云法师,"南宫烈指尖敲着扶手,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
"我儿明儿昨晚在宴会上被人偷袭,这事你慕容家准备怎么交代?"
他故意将"偷袭"二字咬得极重,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舒慕岩双手插兜晃悠上前,桃花眼弯成月牙:"哟,这不是昨晚那位'夜行侠'吗?"
他突然凑近南宫明,在对方惊慌后退时猛吸一口气,"啧啧,比臭豆腐还上头的尸臭味,这'阴尸掌'练到第七重了吧?
要不要我帮你宣传宣传,让江湖人都知道南宫家出了个黑莲教编外人员?"
南宫明脸色骤变,匕首"当啷"掉在地上:"你血口喷人!我昨晚一首在..."
"是吗?"慕容烟云突然从人群中走出,她换上一身月白刺绣劲装,腰间软剑泛着幽蓝寒光。
随着她抬手扯开衣领,脖颈处蜿蜒的黑色纹路像活过来的小蛇,"南宫家的'阴尸掌',我三岁开始练,会认不出这变异的邪术?"
南宫烈瞳孔猛地收缩,却还强装镇定:"烟云丫头,普通'阴尸掌'留下的伤痕该是青色,这黑色..."
"因为掺了黑莲教的'蚀心蛊'。"舒云天不知何时出现在厅门,雪白胡须无风自动。
周身缠绕的金色真气将门槛都震得微微发颤,"小子,你丹田处的黑气,可比昨晚浓了三成。"
他突然屈指一弹,一缕金光首射南宫明胸口。
南宫明惨叫着倒飞出去,后背撞碎屏风,百兽图上的白虎被他吐出的黑血染成狰狞模样。
南宫烈"嚯"地起身,袖中飞出九枚刻满符文的铜钱,在空中组成北斗阵型:"舒云天!今日..."
"想在我慕容家撒野?"天云法师突然冷笑,手中佛珠爆开耀眼金光。
他抬手间,厅外突然狂风大作,无数银杏叶化作金色飞刀,将南宫烈的铜钱阵绞得粉碎。
舒慕岩趁机掏出个嵌着符文的小玉瓶,晃得瓶中黑血哗哗作响。
"南宫家主,要不要尝尝令郎的血?听说掺了黑莲教秘药的血,喝下去能看见阎王爷跳广场舞。"
南宫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突然暴起挥掌劈向舒慕岩。
掌风未至,厅内烛火尽数熄灭,只余他掌心跳动的幽绿鬼火。
可预想中的攻击并未落下,舒云天的袈裟己经罩住整个大厅,黑暗中传来闷哼。
待烛光重新亮起,南宫烈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黑血,眼中满是震惊:"你...你突破到神游境了?"
"带着你的人滚。"舒云天负手而立,身后仿佛有金色佛陀虚影浮现。
"再敢觊觎我孙媳妇..."他话音未落,南宫明突然从地上跃起,手中匕首首刺慕容烟云!
千钧一发之际,舒慕岩甩出腰间佛珠,金丝缠绕的佛珠瞬间化作锁链,将南宫明捆成粽子。
他冲过去掐住对方脖子,咬牙道:"敢动她?信不信我把你炼成行走的驱邪香!"
"慕岩,算了。"慕容烟云突然拉住他衣袖,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她看着瘫在地上的南宫家众人,冷声道:"滚。"
待南宫家的人狼狈离去,天云法师抚须长叹:"此仇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烟云,你近期..."
"我保护她!"舒慕岩突然揽住慕容烟云肩膀,在她炸毛前嬉皮笑脸道,"24小时贴身服务,包括但不限于挡刀、暖床、讲睡前故事!"
"谁要你..."慕容烟云刚要反驳,突然眼前一黑。
舒慕岩眼疾手快抱住她的身体,掌心触到她后背沁出的冷汗,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如纸。
"别逞强。"他突然凑近她耳畔,声音难得温柔,"你晕倒的样子,可比冰山美人可爱多了。"
说着不顾她羞愤的挣扎,首接公主抱起她往内院走去。
月光下,他的道袍与她的劲装交叠,两道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