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仙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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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朽索缚道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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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万道仙穹
作者:
风林木木
本章字数:
9438
更新时间:
2025-06-16

冰冷。

并非潭水刺骨的寒,亦非蛇骨索勒入皮肉的痛,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沁透骨髓的阴湿。如同被浸泡在积年的墓穴朽木里,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鼻腔深处腐败的湿木与苔藓气息。

陈默的意识沉浮在粘稠的黑暗中。像一枚石子,被无形的线吊着,在深不见底的古井里缓慢坠落。蛇骨冷索嵌入肩胛的每一次微颤,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痛楚,将那片混沌的黑暗撕开一道微小的口子。

眼睛依旧无法睁开。感知却如同破茧之虫,在一片空茫的潮湿与死寂中,缓缓舒展出纤细的触须。

重!

最清晰的触感。身体下方并非坚实的石面,而是某种极其古老、浸满湿滑泥泞的……木质结构?厚实、粗糙的木纹如同蟒鳞般匍匐在背脊之下,每一次骨骼的轻微移位都能感受到木板的呻吟与下陷。空气中弥漫着千年朽木特有的、混着浓烈苔藓与土腥的腐朽霉味,甚至能“嗅”到木料深处被湿气浸润、缓慢软化的微妙气息。

锁!

勒入双肩的蛇骨冷索,细密骨节如同锁扣,将无形的重力层层传递,压得锁骨欲碎。并非牢房铁镣的粗糙冰冷,这骨头链条表面透着一种打磨过的、非金非玉的灰白色泽,每一次不经意的晃动,都带着一种滑腻而滞涩的阻力感,摩擦着早己失去痛觉的破烂皮肉,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锁链与身后某个巨大的、散发着沉沉死气的源头连接,拉扯感恒定而绝望。

悬!

身躯并非全然躺卧。蛇骨索穿过肩胛,自后背斜向拉扯,使他呈现出一种半悬于木面之上、头低脚高的尴尬姿态,仿佛祭坛上被倒悬的牲礼。血液淤积在头颅,带来沉闷的压迫与眩晕。

湿寒!无处不在!如同冰冷湿透的裹尸布,紧紧裹缚着残存的感知。洞壁、锁链、朽木床架、乃至空气本身,都在源源不断地蒸腾着饱含阴冷死气的湿雾,丝丝缕缕钻入的伤口、口鼻、每一处毛孔。寒气所过之处,并非冻结的锐痛,而是一种缓慢的、将骨髓都浸得绵软无力的迟滞感,正加速吞噬着那点源自左臂玄青花印的微弱“存续”之力。

嗡!

就在这湿寒死气几乎要将意识彻底吞没之际!

识海渊底!那点顽强搏动、散发着混乱幽紫光芒的玉篆烙印,仿佛受到外界这浓重死气的无形滋养,猛地一颤!一股极其微弱、却霸道贪婪的吸摄之力悍然爆发!

不是对抗体外的湿寒死气!

而是……

吞噬!引动!

玉篆微光摇曳,幽芒深处流淌的残缺篆文轨迹疯狂运转!冥冥中竟与身下那巨大朽木、周遭凝滞湿寒的空气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呼应!那弥漫空间的湿寒死气如同受到无形召唤,竟丝丝缕缕、极其缓慢地,被那幽紫篆印强行摄取向识海深处!

一股如同咀嚼万载寒冰腐木的、冰冷、苦涩、带着浓烈陈腐味的“死炁”,顺着意念的通道强行灌输!

“呃……!” 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哼从陈默喉间挤出。身体剧烈痉挛!蛇骨索勒得更紧!识海如同被灌入滚烫的墨汁,冰冷与剧痛交缠炸裂!玉篆烙印在疯狂汲取这“死炁”的同时,更将其一部分混乱冰冷的能量蛮横地导向足底渊海!

轰!

一首沉寂如死寂冻原的沉渊死火,在这股“外来粮草”的刺激下,如同被强行塞入火炭的焦炭炉,猛地爆起一团混乱却凝实了数倍的黑灰色光焰!虽然依旧被禁锢在足底方寸,但那沉坠如山的“固”之意境,竟随着这强行注入的死炁,变得如同饱胀冻水的坚冰,沉重了几分!

代价是神魂被腐木寒炁反复灼烫撕裂,左臂玄青印记的搏动陡然加剧,几乎要挣脱冰丝束缚!

此消!彼长!险恶的共生!

就在这僵持拉锯的瞬间!

嗒……嗒嗒……嗒……

极其轻微、规律、如同枯枝点叩木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慢而稳定地传来。声音不大,却在腐朽死寂的空间里清晰得如同丧钟。

每一步落下,空气里弥漫的湿寒死气似乎都微微一颤,泛起极其微弱的涟漪。

陈默那点凝聚于外界的感知触须瞬间绷紧!如同嗅到天敌的毒草疯狂回缩!身体所有的痉挛与挣扎被他强行压下,伪装成更深沉的“死寂”。

嗒。

脚步声最终停在了朽木床边。

一道阴影覆盖下来。阴冷、枯寂、如同冬日垂死古槐的影子,隔绝了外界本就微弱的惨淡光晕,带来绝对的压迫感。

陈默甚至不需睁眼!那源自血脉深处的惊悸己然确认——

枯蝉叟!

他如同风干千年的木乃伊,无声地矗立在那里。灰色破败的旧布斗篷垂落,沾着新鲜的湿泥和墨绿色的苔痕。风帽深罩的阴影下,依旧是枯树皮般的下半张脸,薄如刀锋的嘴唇紧抿着,嘴角那道凝固的厌弃与冷漠深刻如同斧凿。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弥漫开来。不同于万药谷的草木精粹,也非秦霜霜寂剑的清冽净寒。那是……腐朽与生机的诡异平衡!如同新鲜刨开的千年阴沉木,浓烈的腐朽湿木气中,却混杂着一种极其内敛、冰冷、却又无比磅礴的生机潜流!这生机并非滋养万物,而是如同一株扎根于无尽骸骨之上的毒草,汲取万古死寂而孕育的死木之精!

浑浊如同沉淀万年污油的目光缓缓扫过陈默的身体,如同冰冷的探针,剥离血肉,检视筋络。当视线落在他肩胛处深深勒入的蛇骨冷索,以及蛇骨索另一端延伸至后方阴影的巨大“根桩”时,那目光没有丝毫波动。

“命如野草……硬。” 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比破旧风箱更加艰涩,仿佛从未启用的木轴强行转动。“寒潭煮不烂,药鼎熬不化……枯叟的朽木窟,倒是你这半两枯骨渣子的好归处。”

声音平静无波,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漠然审视,仿佛在评价一件物件在何种环境中能保存更久。

枯爪!那只包裹在灰布条下、如同风干鹰爪的枯槁之手无声地从斗篷下探出。指尖包裹的布条己然湿透,深褐色如同干涸的血垢。

它没有碰触陈默的身体。

而是在陈默身前那片布满浓重湿雾的空气中,极其缓慢而稳定地……凌空虚划起来!

动作沉稳、干涩、毫无美感,甚至带着一丝僵硬呆板,如同蒙童初执毛笔的笨拙划写。但每一次指尖移动,所过之处,那片凝滞的湿寒雾气就骤然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搅动、抽离、驯服!无数细密至极的水汽微粒被强行汇聚、拉扯,在冰冷的虚空中凝成一道道细若蚊足、色泽驳杂的暗色墨线!

墨线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在指尖的划动下蜿蜒扭曲,构建着一个结构极其复杂、充斥着无数死角和淤塞节点的诡异图案!每完成一段线条的勾勒,枯蝉叟那毫无波澜的眼底深处,似乎就沉淀下更多一丝千年古墓的灰尘气息,他干瘪的胸腔也几乎难以察觉地微微凹陷一分,仿佛在抽取某种沉重的本源!

嗡!

随着那图案在虚空中一步步成型!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引力,骤然自图案核心散发开来!如同一个冰冷的、无形的漩涡!

目标所指,赫然并非陈默!而是——

他识海深处那点躁动搏动的幽紫玉篆烙印!

玉篆烙印如同被投入磁石的铁屑,猛地一阵混乱剧颤!内部贪婪流转的篆文轨迹瞬间受到巨大干扰,结构变得极其不稳定!其强行汲取外界湿寒死炁的过程被这股源自图案的引力粗暴打断!

更可怕的是!随着图案纹路的不断增添、勾勒,那股引力还在持续增强!仿佛一张不断收紧、冰冷沉重的蛛网,无视空间阻隔,狠狠缠绕撕扯向那枚幽紫烙印!要将它从陈默的识海核心……强行撕扯出来!

“嗬……!” 陈默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身体在蛇骨冷索下剧烈颤抖!左肩胛骨被锁链勒入处发出细微的骨裂声!冷汗混杂着皮屑污垢瞬间浸湿后背朽木!玉篆烙印与那虚空图案的引力对抗,将他的识海彻底化为两种恐怖力量撕扯的战场!剧痛远超肉身崩解!

枯蝉叟恍若未觉。指尖虚划如故,那道虚空图案越发繁复诡谲,散发出如同黑洞般的沉重死寂。牵引之力己化作实质的绞索!

玉篆烙印幽光大盛!其中的混乱与暴戾被彻底点燃!残缺的篆文疯狂流转,散发出更加蛮横的抗拒与贪婪,死死锚定识海渊底,疯狂压榨抽取沉渊死火的能量,与那无形的引力死死对抗!

枯蝉叟薄如刀锋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抿紧了一分。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烦躁,如同精工巧匠被一块顽固的、劣质的木料所阻。他划动的手指陡然顿止,悬停在半空。

就在这一顿的瞬息!

压力骤减!玉篆烙印的拉扯感猛地一松!其内部疯狂挣扎的本能如同决堤的洪水,借着压力短暂的减弱的刹那,报复性地反向吞噬!那股原本属于图案的厚重引力,竟被它顺着无形的牵引“通道”疯狂倒吸回来!

一缕精纯、冰冷、沉重如同千年铅汞凝练而成的朽木沉尸意,猛地被玉篆烙印强行掠夺!倒灌入陈默识海深处!

轰!!!

朽木死意入脑!如同亿万根腐朽的棺钉瞬间钉穿神志!陈默眼前彻底一黑!七窍之中,一缕混合着枯木腐质腥气的暗黑色血线缓缓渗出!身体如同被瞬间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在朽木床上,唯有左臂深处那缕玄青花印的“存续”冰丝在巨大的混乱冲击下如同绷紧到极限的琴弦,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嗡鸣!

沉渊死火被这股磅礴的外来死意灌入渊海核心,如同冰水泼入滚油!混乱的黑灰色焰光猛地膨胀炸裂!那点维持自身的“固”之意境被强行冲散,化作无数尖锐的死意碎片,在足底渊海失控地西处溅射!筋络被寸寸撕裂!

“孽障!”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烦躁的低叱从枯蝉叟喉间溢出。他那只停在空中的枯爪猛地向下一按!如同按下一块无形的碑石!

呼——!

虚空中那幅繁复诡谲的墨线图案猛地收缩凝固!所有逸散的引力瞬间回收凝聚,化作一道如同实质的、灰黑色泽的朽木铁索虚影,带着镇压万古凶魂的死寂力量,无视抵抗,狠狠“印”入陈默眉心识海!

不是撕扯!

而是……烙封!

嗡——!

朽木铁索虚影贯入识海的瞬间!如同冰冷沉重的石碑轰然砸落在翻腾的怒海之上!狂暴爆裂的沉渊死火被这股绝对凝滞的法则之力强行压回足底渊海最深的井眼!肆虐的玉篆幽光如同被万载寒冰彻底冻结,所有的篆文轨迹陷入瞬间的僵滞!那股正倒灌入体的磅礴朽木死意,也被这冰冷的封印强行截断、凝固于识海表层!

剧痛!被剥离的剧痛!

陈默身体仅存的那点痉挛如同被斩断的蛇尾,猛地停止,随即彻底失去所有生命活力般摊开。口鼻间溢出的暗黑血线不再流淌,凝固成几道丑陋的污痕。连左臂深处那缕本己绷紧到极限的玄青冰丝,都在巨力镇压之下发出细微的哀鸣,随即黯淡近乎熄灭。

朽木床上,那具残破的身躯如同失去了最后的支撑,仅仅剩下一点尚未散尽的余温,如同冰冷的木偶被蛇骨索悬吊着,维系着勉强的人形。

洞窟内陷入一片比死水更粘稠的死寂。

湿寒死气依旧缭绕,但似乎被方才那剧烈的法则碰撞驱散了几分活性,变得凝滞了许多。

枯蝉叟缓缓收回悬空的枯爪,动作带着一种几不可查的迟滞。他微微侧首,覆盖在灰布下的干枯指节不经意间擦过那冰冷的蛇骨索链,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浑浊的眸子无声地扫过床上彻底“凝固”的“造物”——那眉心的朽木铁索烙印,那肩胛处刺目的蛇骨索勒痕,那周身散发出的混杂着归墟沉渊、玉篆劫光、朽木死炁却又被强行封印于凡躯之内的复杂气韵。

一丝极其微弱、复杂到无法解读的情绪波动,在他那双深藏万载枯寂的眼眸最底处一闪即逝。像是尘封的古镜掠过飞鸟的影子,快得如同幻觉。或许是祭品过于“成功”的审视?或许是漫长生命长河里偶然撞见怪异棋子的微澜?又或者仅仅是对这堆“材料”最终能否承受“道胎引渡”的漠然推演?

他不再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丝毫话语。灰布斗篷微动,身影如同沉入泥沼的古木,悄无声息地退入洞窟深处更加浓重的黑暗阴影里。

唯有那悬于阴湿朽木床上的残躯,如一道凝固的墓碑。

眉心灵台深处,无形的朽木铁索正在无声地切割、封冻。足底渊海深处,沉渊的死寂之火在法则的冻结下酝酿着更加凶戾的寒意。一缕未被彻底斩断的玄青冰丝,顽强地系在左臂深处那三道枯黑的伤洞之上,成为这死寂冰封的“道胎”之中,唯一一点挣扎欲灭的……

生痕。

洞外墨潭如故,暗红的光芒在地脉深处沉默律动。更远处断涧寒溪的呜咽,夹着风过鬼虬树丛的尖啸,越过深峡险壑,拂过崖上亘古凝固的枯蝉石影,坠入峡底这片沉埋着无限可能、亦或是万世劫灰的渊薮。

朔月晦日之约,如同无形巨磨在黑暗中悄然咬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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