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阳光斜斜地透过玻璃穹顶，在「蝶语重生」标本馆的展柜上流淌出细碎的金斑。
林以笙踮着脚调整射灯角度，蝴蝶翅膀上的荧光鳞片在光束下流转。
恍惚间竟像是要冲破玻璃振翅。
她脖颈间的蝴蝶胸针随着动作轻晃，与展柜里那些承载着秘密的标本遥相呼应。
“小心梯子。”
江允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咖啡机特有的焦香。
林以笙回头时，正撞见他伸手虚扶着梯子的模样。
西装袖口下露出的烧伤疤痕与她掌心的纹路在光影中重叠。
男人将温热的拿铁塞进她手里，“念欣出狱的航班还有两小时。”
金属杯壁的温度熨贴着掌心，林以笙却感觉喉头发紧。
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审判己过去半年，她仍会在深夜惊醒，梦见许念欣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那些被鲜血浸透的账本、齿轮转动的轰鸣、还有香奈儿五号混着硝烟的味道，早己刻进骨髓。
“在想什么？”
江允肆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手背，将她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林以笙望着眼前这个曾在暴雨中为她挡子弹的男人。
突然想起他在手术室外说“都是我的错”时泛红的眼眶。
原来强大如他，也会在命运的齿轮下感到无力。
“在想第一次见到念欣的场景。”
林以笙着杯沿，“更衣室里，她用蝴蝶纹身刺激我。
当时只觉得她像带刺的玫瑰，却不知道那些锋芒下藏着多少伤痕。”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的展柜，那里陈列着许念欣送的最后一只蓝闪蝶标本。
翅膀内侧的金粉依然清晰——那是用账本磨成的真相。
江允肆沉默良久，喉结滚动：“那天在钟表厂，她把U盘塞进你手里的眼神......”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和我母亲推开我时一模一样。”
标本馆的门突然被推开，穿堂风卷起林以笙的发丝。
她转身时，正对上许念欣倚在门框的身影。
女孩剪短了长发，素色风衣下隐约露出蝴蝶纹身的边缘，尾端的小痣在阳光下像是重生的印记。
“蝴蝶小姐的展览，迟到的观众有资格参观吗？”
许念欣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戏谑，却在触及展柜里的展品时突然哽咽。
她缓步上前，指尖隔着玻璃触碰那只蓝闪蝶，“原来你真的把它们都找齐了。”
林以笙的眼眶发热。
她想起火灾后每个生日收到的天鹅绒礼盒，想起许念欣在法庭上平静的陈述，更想起手术室外漫长的等待。
此刻所有情绪翻涌成一句：“欢迎回家。”
许念欣猛地转身，眼眶通红：“我有资格说这句话吗？”
她的声音发颤，“当年我父亲......那场火......”
“你母亲用生命推开的小女孩，现在活得很好。”
江允肆走到两人中间，将银牌吊坠轻轻放在许念欣掌心，“而且，真正的罪人己经得到了惩罚。”
林以笙注意到许念欣握着银牌的手在颤抖，锁骨下方的烧伤疤痕随着呼吸起伏。
那道与自己对称的伤痕，此刻终于不再是枷锁。
她伸手覆上许念欣的手背：“你看这些蝴蝶，”
她指向满墙的标本，“每一只都经历过黑暗，却依然选择飞向光明。”
许念欣突然笑了，泪珠砸在银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所以我们三个，也算破茧成蝶了？”
她的目光扫过林以笙胸前的胸针、江允肆腕间的疤痕，最后落在自己袖口的纹身，“被同一场火烧伤的蝴蝶，终究还是重逢了。”
阳光突然变得浓烈，照亮展柜里每一只蝴蝶的纹路。
林以笙看着许念欣小心翼翼地抚摸标本，听着江允肆低声讲解齿轮密码的故事，忽然觉得命运虽然残忍，却也温柔。
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那些日夜灼烧的伤痕，最终都化作了重生的羽翼。
“对了，”许念欣突然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出狱前整理父亲的书房，在暗格里找到的。”
盒子里躺着一枚蝴蝶形状的铂金戒指，内侧刻着“给我的双生蝴蝶”——与林以笙的胸针如出一辙。
林以笙的手指颤抖着戴上戒指，金属贴合皮肤的瞬间，仿佛感受到了十二年前火场里母亲的温度。
她望向标本馆外湛蓝的天空，那里有真正的蝴蝶在阳光下起舞。
而她们三个，也终于在命运的风暴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安宁与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