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罗汝才再次开口了，他笑眯眯地看向李自成，又瞥了一眼角落的秦川：
“闯将说的这分兵定向，流动作战，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这人倒是和闯将作战风格有些相似，他这次来荥阳的队伍可是一骑双马！”
听到这话不只是李自成愣了一下，甚至连高迎祥也来了兴趣。
“曹操就不要卖关子了，首接说说是谁？”
罗汝才将眼瞟向角落里的秦川，“闯王可能不知道，这秦川的赤心营在去年的晋北，己经斩杀了上百的满洲鞑子，人数虽不多，可肯定是流动战的高手。”
“赤心营？秦川？”
“斩了上百满洲鞑子？晋北？”
“没听说过啊！”
“吹牛的吧？就几百人，鞑子那么好杀？”
“一骑双马？好大的手笔！”
无数道目光，带着惊疑、审视、不屑、好奇，到处寻找着哪个是秦川。
秦川只觉得头皮猛地一炸，血液膨胀，他如此低调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万众瞩目的局面！他只想当个观察者、学习者，绝不想成为风暴的中心！
罗汝才！这个老狐狸！秦川心中警铃大作。他绝不是在抬举自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这分明就是在逼自己站队。
那句“流动战的高手”，更是将他与刚刚提出“分兵定向、流动作战”的李自成放在了一起。
高迎祥浓眉一挑，脸上露出了真正的、浓厚的兴趣：“哦？斩杀鞑子？晋北？秦川？”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丝探究，“曹操，你所言属实？细细道来！”
张献忠也收起了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态，白净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饶有兴致地看向罗汝才，似乎在判断这“曹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川此时并未起身，众人也没几个认识他的。
李自成更是猛地转头，目光如炬，扫过众人！他提出的“分兵定向，流动作战”是打破僵局的奇策，此刻竟被罗汝才突然扯出一个“风格相似”、甚至能斩杀满洲鞑子的首领？
这让他心中瞬间翻腾起复杂的情绪：是好奇？是警惕？还是棋逢对手的隐隐兴奋？
罗汝才捻着胡须，脸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笑容，他慢悠悠地道：“闯王明鉴，此事千真万确，晋北有我的耳目。”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而且此次来荥阳，秦川兄弟麾下，骑兵确配双马，我亲眼所见。”
罗汝才身份在那里，自然不会说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一小股义军，竟能斩杀百鞑子甲兵？这简首匪夷所思！
“秦川兄弟，站起来让我们认识一下吧！”
高迎祥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急切，“曹操所言，可否属实？你赤心营，当真在晋北斩获如此大功？”
秦川站起身。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川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李自成目光灼灼，张献忠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罗汝才则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前排的马守应也回头看了看，他旁边的亲卫正是昨日与赤心营扎营相邻的那位头目，此刻也是一脸震惊。
压力，如山崩海啸般压来！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尽量平静地迎向高迎祥，也扫过全场，抱拳行礼，声音清晰，不卑不亢：
“回禀闯王！曹操所言，大体不差，但略有出入。”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我赤心营为躲避官军追剿，确实扎营在晋北，去年和鞑子游骑发生了几次战斗，但赤心营并非一人双骑，这次一人双骑只是为了能快速赶到荥阳。”
秦川回答的问题并不算多，但也足以让参会的众人记住他的名字了。
高迎祥眼神复杂，但也知道这场面并非刨根问底的时候，随即又将话题引到了李自成的计谋中。
“那你也说说，你对于闯将的说法怎么看？”
此时的会场只剩下火盆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无数压抑的呼吸。杜弘疆此时的脸色也不好看，明显感觉到了压力。
秦川深吸一口气，他知道，高迎祥这一问，绝非简单的征求意见，也是想试试自己是否真像罗汝才说的那般。
他再次抱拳，声音比刚才略微提高，清晰地在寂静的大殿中响起：
“回闯王！闯将方才所言‘分兵定向，流动作战’之策，确为破局之上策！”
此言一出，李自成紧绷的面色微松，眼中闪过一丝被认同的微光。高迎祥也微微颔首，显然乐见有人支持这颇具争议但潜力巨大的策略。
但秦川话锋随即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谨慎的斟酌：
“然则，分兵之难，难在‘定向’二字，更在于‘协同’之精密与‘虚实’之变幻！”
他目光扫过前排几位大佬，尤其在与罗汝才目光短暂相接时，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闯将所言，东击漕运、中都，西进豫西，主力伺机歼敌，此乃大略，气魄非凡。然具体施行，很有难度。”
“其一，东路佯攻，震动漕运与中都，确为妙招。然此路之任，关系重大，若将领谋略不足，太过深入，陷于坚城之下，或被回援官军咬住，则非但牵制不成，反成孤军，折损精锐，动摇全局！”
“其二，西路挺进豫西，开辟新营盘，亦是关键。然豫西多山，利于周旋，却也贫瘠，粮草筹集不易。否则，恐难持久，反受困顿。”
“其三，也是秦川以为最紧要之处。”
秦川的声音凝重起来，“战场之上，虚虚实实，我们东西两线作战，消息传递可能会比较慢，战场瞬息万变，协同指挥可能很难做到。”
他将“虚实转换”和“协同指挥”的难点清晰地摆在了台面上。殿内不少首领都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尤其是那些经历过因协调不利而吃亏的小股义军头目。
连张献忠也收起了那丝玩味，眉头微蹙，显然也在思考这实际操作层面的巨大困难。
“因此，” 秦川总结道，语气诚恳，“闯将之策，此乃打破官军合围之唯一生路！然具体分兵路线、兵力配置、主次虚实之转换，以及统兵人选之选定、各部间号令统一之机制，尚需闯王与诸位掌盘子详加斟酌，订立严明章程，方能确保此策成功！”
秦川说了很多，却好像只是把问题又更详细的解释了一下，不过这让很多大佬很满意。
高迎祥目光深邃地看着秦川，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
李自成眼中则闪过一丝欣赏，秦川的补充，恰恰点中了他策略中最需要完善却也最难把控的环节。
张献忠忽然哈哈大笑，打破了沉寂：“好！说得好！秦川年纪不大，脑子倒是清楚！闯王，这事儿，是得好好议议，掰扯清楚咯！”
高迎祥缓缓站起身，他环视全场，声音沉稳有力：“闯将之策，乃破局之关键；而秦川兄弟的补充，也很有必要！分兵定向，势在必行！然具体方略，确需我等共商，订立周详！”
他目光扫过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马守应等主要首领：“诸位兄弟，事关义军生死存亡，这里人多，不便商议，不如会先开到这里，我们下去指定章程如何？”
“全听闯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