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西十骑?一个拔什库带队?拖拽着上百百姓?”秦川的手指在路引图上静乐北面十里处重重一点。
“这是标准的劫掠小队,带着‘战利品’回返主力。那么他们是首接北上,还是再掠夺一两个村子。”
秦川看着地上的几十具尸体,还有那些没干涸的血液,喃喃自语。
他们此时所在的村子刚刚被后金兵所劫掠。
张应金着下巴的短须,沉声道:“人数不多,正好拿来练兵!咱们新补充的弟兄需要见见血,彼此也好磨合一下。”
杜凌霜分析道:“他们押着百姓,行动必然受限。这是我们的机会。关键在于,如何打?既要全歼这股鞑子,又要尽量减少百姓伤亡。”
“伏击!”秦川斩钉截铁,“他们押着人,不会走得太快,路线也相对固定。斥候,他们走的哪条道?地形如何?”
“回将军,走的是官道旁的一条土路,比官道近些,但两边是矮坡,还有片小树林,中间地势略低,像个浅沟。”斥候比划着。
“好地方!”秦川眼睛一亮,“就在那片浅沟设伏!张大哥带武卫营,配一半弓箭手,埋伏在左侧矮坡和林子里。凌霜,你带火器兵和剩下的弓箭手,占据右侧稍高点的位置,居高临下。我去堵住退路,关门打狗!”
“是。”
“凌霜,优先射人,尤其是那个拔什库,那些马可是好马啊。”
“明白!”杜凌霜眼神坚定,转身就去召集她的火枪手和炮手。
“蓝天!”秦川喊道。
“在!”蓝天精神抖擞地站出来。
“你带几个人把我们赤心营的旗子举起来,把我们的军装也穿起来。要让所有人都都知道,这次行动是我们赤心营干的。”
“是!将军放心!”蓝天领命,迅速带人去了。
杜凌霜伏在右侧坡顶的一丛灌木后,这一次他们准备的很充分,而对手并不强。
左侧坡下的树林和矮坡后,张应金紧握着一柄开山大斧,他正在等待猎物的到来。
秦川带着二十余骑,借着地形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抵达了预定的后方堵截位置。他们藏身在一片乱石堆后,战马被勒紧了嚼子,不安地刨着蹄子。
“来了!”
嘈杂声越来越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面破烂的蓝底镶边旗,紧接着,数十名后金骑兵的身影出现在土路上。脸上带着劫掠后的得意与跋扈。队伍中间和后面,用粗麻绳串成一串的百姓,男女幼皆有,个个衣衫褴褛,神情麻木绝望,被粗暴地拖拽着前行,步履蹒跚,哭喊声不绝于耳。
队伍最后,一个身着相对精良锁子甲、头戴盔的壮汉,正是那名拔什库,他骑在马上,不时用马鞭抽打着走得慢的百姓,嘴里骂骂咧咧。
队伍缓缓进入了伏击圈的中心——那片地势略低的浅沟。
就在拔什库的马头即将越过秦川藏身的乱石堆时,秦川挥舞斩马刀,发出一声怒吼:“赤心营!杀鞑子!”
“杀!”
“杀鞑子啊!”
“放!”
几乎在秦川声音落下的瞬间,杜凌霜清冷决绝的命令也响彻右侧坡顶。
“轰轰轰轰!”
西门早己校准好的虎蹲炮猛地喷吐出浓烟!这一次,杜凌霜没有吝啬火药,填充的是最大威力的散弹。居高临下的炮口,将致命的铁砂、碎石和弹丸泼洒向沟底挤成一团的后金兵和他们的战马!
“噗噗噗!”
“唏律律!”
惨嚎声和马匹的悲鸣瞬间盖过了百姓的哭喊。狭窄的沟底成了血肉磨坊!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骑兵连人带马被打成了筛子,后方的人马也被溅射的弹丸扫倒一片,队伍瞬间大乱!
“砰砰砰!”
鸟铳手们紧随其后开火,虽然只有十几杆枪,但在混乱中精度反而提高,专门瞄准那些试图控制马匹或拔刀的后金兵。
“嗖嗖嗖!”
左侧坡上,张应金率领的武卫营弓箭手也射出了密集的箭雨,不求精准射杀,只求压制和制造更大的混乱!
“杀鞑子!救乡亲!”
“赤心营在此!”
蓝天带着几个嗓门大的士兵,一边奋力挥舞着赤心营大旗(红底上面一个“赤”字),一边放声高喊。
这呼喊声不仅震慑着残余的后金兵,更如同黑暗中点亮的一盏灯,让那些原本麻木绝望、被绳索捆绑拖拽的百姓猛地抬起了头!
“救我们的?”
“赤心营?是打鞑子的好汉!”
“不是官府是好汉。”
希望的光芒在浑浊的眼中燃起。
“冲啊!”张应金见沟底己乱成一锅粥,敌骑完全失去了冲击能力,立刻从埋伏处跃出,挥舞着开山大斧,带着武卫营的长枪兵和刀盾手,扑了下去!
“堵住他们,一个也不要放过。”
秦川一马当先,带着二十余骑从后方乱石堆后杀出,彻底封死了后金兵向北溃逃的路线。
那名拔什库在炮响的瞬间就被一枚飞溅的铁片击中了面门,当场毙命,连惨叫都未及发出。失去了指挥,又身处绝地,残余的二三十名后金兵陷入了彻底的恐慌。
他们有的想打马突围,却被混乱的人群和马尸绊倒;有的想负隅顽抗,却被两侧山坡冲下的赤心营士兵和精准的鸟铳、弓箭射杀;还有的慌不择路跳下马背,想徒步钻入两侧的灌木,却被张应金带人追上砍翻。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的更快,也更干净利落。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沟底的喊杀声便平息下来,只剩下伤者的嚎叫、战马的悲鸣和……百姓们劫后余生的哭泣。
“快!救人!割断绳索!”秦川翻身下马,大声命令着。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用刀割断捆绑百姓的绳索。
“恩人!谢谢恩人啊!”一个中年男子挣脱束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秦川和周围的赤心营士兵连连磕头。
“多谢好汉爷救命!”
“爹!娘!我们得救了!”被救的百姓们哭喊着,相互搀扶着,纷纷向这支突然出现的“义军”表达着最朴素的感激。
杜凌霜站在坡顶,看着下方混乱却充满生机的景象,轻轻吁了口气。她走到秦川身边,低声道:“三十七骑,全歼。百姓……伤亡了十几个,大多是之前被鞑子拖拽踩踏的。”
秦川看着那些重获自由的百姓,脸上挂着一丝自豪,“把死难的乡亲好好安葬。这些鞑子的盔甲、兵器,还有完好的战马,都收集起来!特别是那拔什库的腰牌和旗帜,有用!”
他顿了顿,看向蓝天,“旗子举得很好!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是谁救了他们,又是谁杀了这些鞑子!”
“是!”蓝天大声应道,将赤心营的旗帜插在了沟底最高的一处土包上,随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