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秦川带领他的赤心营,袭击了五六支劫掠村庄的后金兵队伍。
这段时间赤心营的收获是非常大的,解救的百姓超过两千人,缴获的装备、盔甲超过两百套,现在的骑兵规模更是达到了百人级别。
最令秦川想不明白的是己经打了两个多月的仗,这明军到底去哪了?
作为一个强大的国家,被敌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劫掠两个多月,双方的高级将领没有一个战死的。
好在保安州的守备徐国泰与知州阎生斗一起率全城军民奋勇抗争,血洒沙场,他们应该算是守住了宣大、山西防线官军的那么一丝体面。
秦川明白,这个时候是该离开静乐了,皇太极己经抢了那么多了,快撤退了。
秦川看着临时营寨空地上的战利品在发呆,甚至没有察觉杜凌霜的到来。
“想什么呢?这么着迷!”
秦川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我在想到底是宣大、山西的边军厉害点,还是京营的士兵更强些,或者都是摆设。”
杜凌霜走到秦川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可能九边重镇问题都很多吧!”
秦川回过神,自嘲地笑了笑,指着那些缴获:“你看,建虏一个拔什库,几十个游骑,就能在咱们眼皮底下屠村劫人,如入无人之境。两个多月了,皇太极的大军在晋中大地刮地三尺,搬空了无数府库,掠走了数不清的人口、牲畜、金银。”
杜凌霜沉默片刻,眼神锐利如霜:“我看,是这大明朝的脊梁,早就被蛀空了!将不知兵,兵不知为何而战。可能你们才是对的。”
“秦川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所以,我们才是希望。皇太极抢够了,也该退了。万炼这里,我们不能再待了。”
“回磨盘山吗?”杜凌霜问。
“出来了这么久你想不想家?”秦川问。
杜凌霜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我暂时不想回去,我可以继续留在赤心营吗?”
“当然可以,除非哪天你厌倦了这种生活。”
正在这时,一个万炼的亲兵跑了过来。
“秦捕头,我们守备大人想要见你。”
秦川看向杜凌霜,笑了笑:“看来这守备大人和咱们想的差不多,我去看看。”
杜凌霜点了点头。
万炼最近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精神也好了些。他看着秦川递上的一份“战报”——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们乡勇“协助”官军,共计歼灭建虏游骑若干,解救百姓两千余人的“功绩”。
旁边,还放着几面的后金小旗还有西个拔什库的身份腰牌。
“秦捕头……不,秦头领,”万炼的声音很轻,手指着拨什库的腰牌,“这份‘功劳’,万某会如实上报。曹将军那边,我也会去信说明情况。”
“这个听大人安排,按我写的上报也可以,或者大人重新写一份也可以。”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秦川:“你们……要走了?”
“是。”秦川坦然道,“建虏主力动向不明,我等留县城,恐给大人添麻烦。且岚县父老亦需守护。这些日子,多谢大人照顾。”
万炼沉默良久,最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也好。走了好。这山西……。”
“我想问下大人,山西兵多久没发军饷了。”
万炼沉默片刻说道:“有地方一年多没发了,山西镇有些地方两年多没发了。”
他叹了一口气,“秦头领,临别之际,万某有几句肺腑之言。”
“大人请讲。”
“建虏,乃国仇!此恨不共戴天!”万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压抑己久的悲愤,
“你们……是真正敢与鞑子血战之人!万某敬重!他日若在战场相逢,各为其主,万某的刀箭不会容情!但在那之前……”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秦川,“请多杀几个鞑子!为了那些被屠戮的百姓,为了这破碎的山河!”
秦川心头一震,肃然抱拳:“大人放心!杀鞑子,保境安民,赤心营义不容辞!无论身处何方,此志不改!”
“好,你们赤心营的功劳我会写上去的,你就真不考虑加入官军,凭借着这些战功足以平步青云。”
秦川笑笑:“告辞,万大人保重。”
万炼看着秦川离去的背影,首到消失在门廊的阴影里。他拿起桌上杜凌霜写的那份“战报”,又掂了掂那几块冰凉的后金拔什库腰牌,最终表现出来的只是一声沉甸甸的叹息。
“大人,就这样放他们走?”亲兵队长忍不住低声问道。
“不放又如何?”
万炼疲惫地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着腰牌上的刻痕,“他们是杀鞑子的刀,锋利,却也烫手。留下,是祸根;强留,是内耗。咱们山西,乃至这大明……需要的,正是这样敢豁出命去挥刀的人。只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的很低:“这刀柄,又在谁的手里呢?”
赤心营撤离静乐的行动,在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下进行得迅速而低调。
万炼兑现了他的承诺,提供了足量的干粮、药材,甚至默许赤心营带走了一批缴获中相对精良的武器铠甲。
没有送别,只有几个在城门口默默注视的衙役兵丁,眼神里混杂着感激、敬畏和一丝茫然。
杜凌霜策马走在秦川身侧,看着蜿蜒行进的队伍,轻声道:“万炼……是个明白人。”
“明白人往往活得更难。”
秦川的目光掠过道路两旁依旧荒凉的田地,偶尔可见被焚毁的村落残骸。
“不过这次我们的功劳应该也可以让他过的舒服一些了。”
“是啊,说不定还能升官呢?”
“有可能。”秦川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就不怕咱们这‘赤心营’的名声大振,引来官军的围剿吗?”
秦川双臂撑开,掌心向上,摆了一个他自以为很酷的造型:“我何惧哉?”
“报。”
“报,将军,前方五里处发现大量起义军。”
秦川拍了拍额头,喃喃自语:“果然装逼遭雷劈!”
“将军,你说什么?”
“我说:再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