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的时候,宣云脱水而出,重力作用下,只觉得腿好重,江尧伸手扶了她一把,又立即放开。
正巧霍文州来接阿柏,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都是男人,他又是知情人,因而一眼就洞穿了江尧的心思。
心中暗道:看来宣云的事情,还真得好好处理了,否则自己老婆和江尧的关系,恐怕会更加糟糕下去。
霍文州于是用浴巾裹住阿柏,抱起他走过去打招呼:“宣老师,前天情况特殊,没来得及好好打招呼,我是阿柏的爸爸,也是江尧的姐夫,霍文州。当然,也是你的姐夫。”
宣云点头回应:“姐夫,你好,叫我宣云就行。”
霍文州笑嘻嘻地点头,也让阿柏叫人,可阿柏却说:“舅舅说了,现在先叫老师。”
现在?那以后叫什么?
霍文州眼神扫过江尧,没戳穿:“好,那先叫老师。老师照顾了你两个月,你有没有谢谢老师?还有,前天给老师添麻烦了,该说什么?”
阿柏立即低下了头,小嘴瘪起来:“老师,对不起……”
宣云见阿柏这样,既不好意思又有些心疼,毕竟那事儿其实也不能怪阿柏,他是个心善的孩子,才会想要帮助吉米。
“没关系的,小阿柏,你只要记住,下次不要一个人偷偷藏起来,爸爸妈妈,舅舅和老师都会担心你的,知道吗?”
阿柏点了点头。
江尧上前一步,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瓜:“行了,这事儿翻篇了,别苦着脸了,先跟你爸爸回家去吧。”
霍文州却说:“阿柏,要不要邀请老师一起到我们家去吃饭呀?”
霍文州颇热情地邀请宣云:“其实阿柏暑期班开始,他妈妈就念叨着要请你来家里吃饭了,就怕这小子觉得老师是他姑姑,尾巴来,不敢管,反倒给你添麻烦,所以才拖到现在。
下午没事儿的话,一起来家里吃个饭吧。”
宣云对霍文州的印象非常不错,也考虑着自己给阿柏当了这么久的老师,一首没跟江敏正面打个招呼,可要是去人家家里,她今天也没准备,空双手也不合适。
宣云还犹豫着,倒是江尧先给拒绝了:“今天就算了,我们下午还有事。“
阿柏原本满怀期待,听见江尧拒绝,小脸立马垮下去,霍文州也不勉强:“那行,你们有事儿带着他也不方便,我就先带他回去了。阿尧,下次记得请到家里来吃饭,都不是外人,别客气。”
江尧点头笑了笑,看不出什么情绪。
等霍文州带着阿柏走了,他才说:“我们也走吧。午饭你想在商场吃还是回家我做给你吃?”
他用词总是很微妙,明明是回宣云家,却说得好像是回他们共同的家一样。
可宣云和面对他前几次试探一样,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抵触和抗拒,反倒是很顺着他:“我都行,看你吧。”
江尧有些不敢置信地深看进她眼底,过于顺利让他觉得不太真实。
同样的,江尧的选择也让宣云略微意外了一下:“商场吧,不会太久,吃顿饭管逛一逛,我送你回家。”
“好。”
前几次江尧给她买的海鲜偏粤菜,这次就定了一家京菜。
因为饭店过于火爆,人声嘈杂,并不适合聊天,每个桌位基本都点了北京烤鸭,服务员现场表演刀工片鸭子,江尧就拿起面饼包鸭肉卷饼给她。
一顿饭下来,话不多,但挺顺利且热闹。
结账的时候,江尧主动去了,她看了一眼账单的数额,617元,记在了心里。
饭店出来,江尧提议去抓娃娃,充了200块钱,抓了4只娃娃送她。
路过童装店的时候,宣云走进去给阿柏买了一身新衣服,让江尧带回去。
下楼回程的时候,江尧带着她去甜品店买了一个6寸的小蛋糕。
江尧送她回家,时间才下午三点半,外头的日头还有些毒,随着车驶进地库,周遭提前陷入了昏暗,也宣告着这寻常又不寻常的一天,结束了。
她坐在副驾驶上,低头看着怀中的娃娃,拿出其中一只小兔子,放在了他的小玉米旁边:“这只留给你吧,正好,小兔子有小玉米,不愁吃喝。”
江尧眼中积累了一天的情动跃跃欲试地快要满出来,看着那娃娃,笑着低声问她:“那你呢?想好晚饭吃什么了吗?我现在去买菜也来得及做。”
他想告诉听,小兔子有小玉米,你有我。
她不知听懂了没有,低垂着眼眸,和他的目光落在同一处,重叠着,声音却像笼了一层纱,遥远又不真切:“晚上吃太多,今天的游泳就白游了。你别忙了,回家记得让阿柏试试合不合身。”
她双唇微抿,地库里微弱的光,轻轻勾勒出她的脸的线条,依旧是朦胧不真切的,“不合适明天去换。”
江尧敏锐地捕捉住“明天”二字,眼底也亮了一瞬。
但宣云不想玩暧昧的猜测游戏,紧接着就说:“我的月卡,得抓紧时间多去几次,不然亏了。”
呵……居然是这个理由……
也好。
“那我明天来接你。”
“好,明天我请你。”
说话间,宣云将装着阿柏衣服的袋子放下,拿起蛋糕,怀抱着三个娃娃,手己经摸上了车门把手,下了车。
江尧也下车,帮她拿东西,宣云躲了一下:“不用了,我拿的下。你快回家吧,我有点累,要上去睡觉了。”
他眼神流连在她身上,并不让开,下一秒他伸手摸了摸她怀里的娃娃,目光像一道柔软的绸带,包裹着她,却那么紧,那么不舍。
“阿云,抱歉。”
手迟疑了几秒,终于将一首关在心底的野兽,释放了一瞬。
他双手捧住了她的脸,人也逼近了一步,弓下身,西目相对,如同捧着失而复得的易碎珍宝。
他满目含情,却又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他今天收到了她太多的回应才敢短暂越界,可依旧小心翼翼怕再吓跑她。
她微微仰头,眼里被他填满,那张脸上是从前从未见过的深情和歉疚。
他说:“抱歉,从前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陪过你。”
是啊,她的初恋,仓促浓烈,却又单薄可怜。
没有回应,没有陪伴,没有正当的名份…
只有没有尽头的赶路,赶去他身边,过一场燃烧自己的夜,天一亮,拖着疲惫的身体,赶下一场路……
她本以为自己己经做了决定,己经对一切麻木,可江尧的这句话,还是像针一样扎进了心底…
她眼睛湿了,却滚动喉头,忍住了:“没事,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