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挂,阿柏找你。”
他说出那个“我”字以后,立即抢在她挂断之前开口。
阿柏原本还在偷看江尧,突然就被点名了,正好就对上江尧抬起头,看过来的目光。
他对阿柏招招手:“过来。”
阿柏就跑过去。
宣云听见电话里传来了阿柏的声音:“舅舅,干嘛呀?”
“宣老师。”
阿柏惊讶:“你在给宣老师打电话?”
江尧点点头,却并不把电话给阿柏,反倒对着电话里说:“我辞职了,这段时间住在我姐家,所以暑假我来带阿柏,你是他老师,家长的联系方式总要有吧?”
意思是之后每天他都会去接送阿柏,所以宣云得把他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宣云碍于安安在场,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抵触,但声音还是十分冷淡:“所以找我什么事?”
“热水澡洗了吗?”这句关怀熟悉得就像从来没分开过,就像他多年来一如既往在她身边扮演着温柔可靠的兄长一样。
宣云怕安安听见,慌忙起身去了卫生间,低声骂了一句:“你有病吧!”
江尧捏着手机,被骂了也无动于衷,只要她别挂电话就行。
可阿柏看不明白这些复杂的氛围,也不明白,舅舅叫自己过来是干嘛的?
”舅舅?你真的在跟宣老师打电话吗?“
宣云听见后把到嘴边的脏话咽了一半下去,不想让小孩听见:”阿柏找我什么事?快说!“
可江尧就是捏着电话不放:“你明天几点上班,我去接你。”
“用不着,我和我室友一起。”
“我车坐得下。”
“但我一点儿也不想看见你。”
“可我想。”
他用低哑的嗓音平静地说出的三个字,让宣云脑袋嗡了一下。
从前都是她求着江尧,这话不真实得就像做梦似的。
她听后脸色阴沉下来,认真对着电话冷声说:“你以为你是谁?随便招招手我就要朝你摇尾巴?”
“抱歉。”
“说完了吗?”
“没有。”
宣云一下就烦躁起来,警告他:“你要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就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话。现在不像我们以前了,十几岁了还是傻子,现在的小孩什么都懂。”
说完就挂了。
她其实听出来了,江尧就是拿阿柏当借口,她不想纠缠,警告过就挂了。
当年他们偷偷在一起的事情,到现在也没几个人知道,在保密这件事情上,她够对得起他了。
而对于现在的江尧来说,跟自己扯上关系,更不是什么好事,还想要体体面面的好名声,就别来纠缠!
她捏着手机站在洗手间镜子前,镜子上水汽朦胧,只留了一个模糊的,微微颤抖的身影。
安安注意到宣云情绪微妙的变化,于是来到卫生间门外敲了敲门:“宣云,怎么啦?”
“哦,没事,推销的。我上个厕所。”
除了安安以外,这通电话最困惑的就是小阿柏了。
首到江尧电话挂断了,他都没明白舅舅叫他过来是干什么的?
他抓着江尧的胳膊,仰起头问:“舅舅,你和宣老师说什么呀?”
他刚才可一首竖着小耳朵在听呢,可他们的话跟谜语一样,他这个年纪确实理解不了。
江尧反复品味着宣云的最后一句话:“不想自找麻烦,就别多说。”
麻烦吗?
她对他从来都不是麻烦。
江尧把阿柏抱起来放在腿上,大大方方谈起了宣云,很显然,他无视她的警告。
“她有点遗传的小风湿,淋雨会腿疼,我喊她洗个热水澡。”
“什么是风湿?你怎么知道的?还有,舅舅,为什么你手机里会有宣老师的照片?”
小阿柏此时满脑子问号。
江尧笑了笑,捏着阿柏的脸蛋说:“因为我喜欢她啊。”
阿柏先愣了一下,随后发出一声又响又拖长的怪声以表惊叹:“啊!!!!”
他用小手捂住嘴巴,眼里既有羞涩,又有吃瓜的八卦。
江尧也被他逗的短暂展颜:“做什么怪样。”
阿柏又好像想到什么,皱着眉,带着审视:“舅舅你是不是说错了,应该是彭老师不是宣老师。”
江尧却摇摇头:“没有。”
他没再和小孩子多说,又把阿柏放下去,“好了,去看动画片吧。”
阿柏每天看动画片的时间是规定好的,所以一听到今天提早可以看,也没心思管江尧了。
他屁颠屁颠跑出去,正好江尧的姐姐江敏听见刚才阿柏的怪声,也走过来看看。
第一天上下学是阿柏的爸爸送他去的,他跟宣云不认识,但是放学后江敏询问阿柏上学的情况,阿柏也把在江尧手机里看过宣云的照片,这件事情给妈妈说了。
再一问老师叫什么,江敏也就知道是谁了。当年两家人住得很近,江尧的爸爸和宣云的爸爸从小就是同村,后来为了谋生又一起跟着同一个老师傅当徒弟,学做木匠雕花。
成家后也就认了干亲。
只是后来两家人发展不同,江爸爸起初给人家打家具木柜子,渐渐的,就去做了装修行业,开了木材批发店。
生意好了,干脆就买了门面房一家人搬走了。
江敏比江尧还大了几岁,宣云会走路,跟着江尧到处跑的时候,她都快上初中住校了。
故而对于宣云,她远远比不上江尧跟她走的近。
阿柏从她身侧跑过去看电视,她少见的没有阻止,而是走进书房,还稍稍带了门。
江尧见她进来,方才在阿柏面前暴露的情绪全都收起来。
江敏盯了他一眼,还是问:“你去找过宣云了?”
他拿起手机,晃了一下:“刚打过电话。”
意思是,不仅见了,还重新联系上了,以后还会有更多的联系。
江敏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走进去,坐在阿柏看书的小椅子上,心里反复掂量后,语重心长地对江尧说:“你们岁数近,小时候玩的好,偶尔联系也正常。
现在长大了,都是要成家的岁数了,有时候还是避避嫌比较好。”
江尧眼皮一掀,脸也冷下来:“避什么嫌?”
“你既然跟彭叶在谈了,就别做那些让人误会的事情了。何况……”
何况宣云的名声不好听,只不过这话她没当着江尧的面说。
江尧冷笑了一下,站起身说:“我约了彭叶周末见面,我会处理的。明天还是我送阿柏去上学吧。”
江敏脸色为难,但也知道自己是管不住他的,她方才的话点到为止,说得委婉。
但江尧是聪明人,不可能听不懂。
他这几年变化挺大,就算是亲姐姐,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能是叹了口气。
算了,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