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芊芊又匆匆忙忙回了一趟沈家。
这一次,她没有提什么让陈氏阻止沈复纳妾的事情,还是换了个说法。
“母亲,父亲这么多年来不曾纳妾,此次纳妾并不算小事,而且他纳的又是熙春阁出了名的金嗓子,是盛京诸多才子追捧的对象。……”
“如果操作得当,说不定还能帮你救出弟弟。”
如今才陈氏对很多事情都十分麻木,唯有沈岳的事,是她时时刻刻记挂在心上的。沈芊芊这么一说,她一下就耸起来了。
“此话当真?你莫不是想诓我?”
“母亲,你听我说完。”
陈氏将沈芊芊上下地打量了一番,“不,你最近很不对劲。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沈芊芊心说,我还以为你全部心思都是弟弟学生,没想到还能察觉到我不对劲。
“母亲言重了,最近看见母亲如此忙碌,女儿总也得跟着长进才是。”
陈氏将信将疑地,“那你说,你父亲纳妾要如何操作,才能救出你弟弟?”
“母亲莫不是忘了,沈棠雪虽然嫁到了侯府,但她依旧是沈家的女儿啊。父亲大喜,她如何能不来?家里有喜事,她带着夫婿来,是不是很正常?”
陈氏只是一顿,便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在这你父亲纳妾这个事,这样的小贱人还有江世子都请到家里来,让他们替你弟弟出面。”
“之前弟弟的事闹成那样,他们标榜侯府和沈家早就划清了界限,但若是父亲喜事他们又出现,那是不是就代表着之前的那些话,都是说出来糊弄人的?”
沈芊芊眼里闪着亮光。
陈氏的嘴角跟着来,“你说的没错。若是家里有喜事,叫她来不肯来,那也可以给她安一个不孝之罪。”
“没错,只要沈棠雪一天还是沈家的女儿,这个孝字,她左右都逃不过去。”沈芊芊附和道。
陈氏欣慰地看着沈芊芊,“你如今的确是长进了,之前你只知道使小性子,但凡不合你心意的,动不动就要摔东西,如今确实不一样了。”
沈芊芊笑了笑没回答。
她才不会说自己真实的目的,她真正的目的,是希望沈棠雪过来,当场揭穿薛琳琅的身份,让父亲死了纳妾的这个心。
至于弟弟,救还是要救的。
陈氏心里也有计较,正所谓知女莫若母,沈芊芊是她十月怀胎生的,又是她从小一手养大的,她是个什么德行,陈氏还不清楚么?
像这种主意,定是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只是不知道她去哪里找来了这么厉害的军师。
若是真能让沈棠雪夫妻来,不但岳儿有救,沈复纳妾也无望了,而且从今往后侯府就真的跟沈家绑死了,不管沈棠雪愿不愿意。
可谓是一箭三雕。
……
沈棠雪是傍晚时收到沈家帖子的,敬邀她和世子参加沈府喜宴。
至于什么喜宴,只含糊其辞地写着喜结连理、百年好合的字样,连新人是谁都不曾写上,生怕她知道是沈复纳妾而不肯去。
“少夫人,他们如此遮遮掩掩的,当真是心虚。”喜凤嫌弃道。
喜凤从前不识字,如今也是跟着闻书学,才堪堪认了几十个字,勉强能看懂帖子,没想到第一次正式阅看的,就是沈家纳妾的请帖。
当真是辣眼睛。
听说那熙春阁的薛姑娘不到双十,沈复都四十出头了,当人爹都够了。
“可不是嘛,纳妾就纳妾,又想让咱们少夫人去,又不敢明说。分明是做贼心虚。”阿诺也是不屑地道。
沈棠雪支着下巴,戏谑道,“不知道你们之前有没有听过一首诗?”
“什么诗?”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沈棠雪带着调笑的意味说完,又道,“这诗说的是一位白头翁,纳了位双九年华的小妾,被友人戏谑调笑。不过依我看,我那好父亲,也差不多了。”
喜凤和阿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苍苍白发对红妆,贴切,实在是太贴切了。
“闻书,回帖,就说,我那天一定到。”
……
不过,还没等到沈复纳妾之日,宋哲轩倒是先回家了。
趁着沈芊芊不在家的功夫,宋哲轩那老娘可是狠狠地告了一通她的黑状。
说她不敬婆母,让她挨饿受冻,还停了她的药,分明是要苛责她、害死她,简直是罪大恶极、罪无可恕、罄竹难书。
任凭春华在旁边怎么说,宋哲轩都觉得她是在狡辩,是袒护。
因为春华是沈芊芊的人,她说的话自然不作数。
所以,等宋哲轩听完,便火冒三丈地拎着戒尺就在院里等着。
堪堪到傍晚,沈芊芊才带着夏荷匆匆赶回来。
“你还知道回来呀,我还以为你是要住在娘家呢。”
这扑面而来的冷意,让沈芊芊一顿,眼眶当即就红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应该我问问你么?!”
“一个后宅妇人,不在家老老实实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做女红孝顺婆母,成日出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母子俩都是一模一样的说辞。
沈芊芊心里冷笑一声,眼泪当即就落下来了。
“宋郎,你可真是要冤枉死人了!街坊四邻都出来评评理啊,宋郎你怎么能这般听婆母的一面之词就这样骂我,冤枉我?!”
这招最好用了,沈芊芊一嗓子喊出去,正吃饭的家家户户都捧着碗就过来看热闹了。
“街坊邻居的大叔大伯,大婶大娘们,你们来评评理,宋家本就家境贫寒,宋郎你一心扑在书院,家里并无进项。”
“家里日常开销,吃喝拉撒用全指着我的嫁妆银子。可之前银子大半都被你拿走交了束脩,上次旬休回来又拿走了五两。……”
“我一个后宅妇人哪里来的源源不断的银子?我若不回娘家,我和婆母吃什么喝什么?难不成喝西北风去么?!”
“最近我父亲忙着办喜事,母亲忙着为弟弟奔走绸缪。我回家帮忙,才能得些碎银,给婆母抓了药,一到家就被你劈头盖脸一通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