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诗淇扶着纪星宸坐到沙发上,自己坐在他对面,目光如炬,开始了她那惊世骇俗的“教学”。
“你以为妈妈看不出来?”顾诗淇冷笑,眼神锐利如刀:
“从你动用‘天枢’卫星只为护她平安,从你每天准时回家吃她做的饭,从你像个偷窥狂一样半夜溜回公寓只为看她睡颜……纪星宸,你就栽了。栽得彻彻底底!
你看她的眼神,跟你爸当年隔着维也纳金色大厅的人海,一眼锁定我时一模一样。
那是狼盯上猎物的光,更是怕黑的孩子,死死抓住唯一烛火的光。”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诛心:
“可你呢?你对她做了什么?用从绑架案阴影里学来的那套——‘掌控才能安全’——去织一张谎言的网罩住她!把她当成你实验室里编号的标本?
小月儿骨子里刻着她妈妈沈梦瑶的骄傲和清醒!你骗她,强逼她,当她是什么?你纪大少爷心血来潮的收藏品吗?”
她看着儿子惨白的脸和被戳穿的狼狈,顾诗淇的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沉重的力量:
“爱不是掠夺,不是欺骗!爱是把你最柔软的肚子,心甘情愿亮给你认定的那个人!
哪怕可能被捅得鲜血淋漓,你不是问我怎么办吗?
去求她啊!不是用纪家继承人的身份,不是用顾霆轩的伪装。
就用你现在这副鬼样子,用这个被小月亮一脚踹进地狱、痛得肝肠寸断、除了哭什么都不会的笨蛋样子,去她面前。”
纪星宸茫然又屈辱:“求……怎么求?我把命给她……”
“蠢!”顾诗淇恨铁不成钢地戳他额头:
“她要你的命做什么?她要的是这里!”
她用力戳他心口:
“要的是纪星宸这颗为她摔得稀巴烂、但只为她跳的真心。
把你刚才跟我哭的、怕的、痛的……一个字不许改,原原本本告诉她。”
她凑近,压低声音,如同传授不传之秘:“像你现在抱着我这样,用你受伤的手,让她看看你这疯子为她流了多少血。”
“然后哭给她看。眼泪是金豆子,让她看看无所不能的纪星宸。
为了她,能痛得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让她知道,你这里……”
她再戳他的心口:“除了她,早就空得能听见北风在嚎!”
“揉揉疼”顾诗淇眼神灼灼,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最后,蹭着她,用你这张能骗死人的脸,挂着眼泪,哑着嗓子跟她说——‘小月亮……我这里……好疼……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她看着儿子彻底石化、羞耻到耳根滴血的模样,顾诗淇斩钉截铁:
“丢人?这就对了!要的就是不像你!像‘你’的结果就是把她越推越远。”
“记住,小月儿心比谁都软。她能在不知道你是谁时就给满脸疹子的‘顾霆轩’煮饭、织毛衣、画肖像画,就能对为她哭得撕心裂肺、喊着心口疼的纪星宸心软。”
“这是你唯一的路。要么放下你纪家继承人的臭架子,去搏一个真心;
要么你就抱着你的骄傲,在‘藏笺花园’里看着她彻底消失,然后疯一辈子!
妈妈陪你赌,为了我的儿子,也为了……我苦命的梦瑶的女儿!”
纪星宸僵在沙发上,母亲的话如同魔音灌耳,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想象自己像条被雨淋透的大狗,抱着裴揽月的腰哭诉心口疼,还要她“揉揉”……强烈的羞耻感几乎将他淹没。
属于继承人的骄傲在疯狂叫嚣着抗拒。
然而……
他缓缓抬起自己缠着纱布、依旧渗血的手。
掌心还残留着裴揽月挣扎时抓出的伤痕,口袋里那枚为她挡下毒刃、扭曲变形的铂金家徽袖扣冰冷坚硬。
“揉揉疼……”
母亲模仿的那句带着哭腔的哀求,如同魔咒般在他耳边回响。
他闭上眼,仿佛又看到了藏笺花园里,她捧着刚煮好的南瓜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霆轩”说“快尝尝”;
看到了她在灯下为他织毛衣时,微微蹙眉的专注侧脸;
更看到了她得知真相时,眼中碎裂的星光和决绝的背影……
一股比羞耻更强大、更滚烫的渴望,如同岩浆般从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
他不能失去她!绝不能!
良久,他喉结剧烈滚动,发出一声近乎悲鸣的呜咽。
他猛地将脸重新埋进母亲带着熟悉馨香的怀抱里,身体依旧僵硬,但闷闷的声音却带着豁出一切的颤抖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微弱的期待:
“妈……您说的……那个‘揉揉疼’……真……真的管用吗?”
顾诗淇紧紧抱住儿子宽厚却颤抖的背脊,望向窗外京城璀璨却冰冷的灯火,眼中闪烁着历经沧桑的智慧与破釜沉舟的光芒:
“管不管用,试过才知道。但星宸,记住,真心,是唯一的通行证。妈妈等着……把我的小月亮,接回家。”
休息室内,心狱的坚冰被母爱的暖流撬开一道缝隙。
迷途的深海巨鲸,在月光的指引下,开始笨拙地调整方向,准备游向他唯一的、荆棘遍布的救赎之岸。
而远在燕城司法局的沈揽月,正站在复仇的火焰之巅,对即将到来的、一场颠覆她认知的“撒娇风暴”毫无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