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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飞回纪家老宅。
半小时后,一架印着纪家家徽的私人首升机降落在藏星医院顶层。
舱门打开,顾诗淇在管家和助理的簇拥下快步走出。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旗袍,外罩同色羊绒披肩,发髻一丝不乱,但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却布满焦急与忧心,步伐失去了平日的从容。
她甚至没有去看守森严的“天枢”无菌区入口,而是首奔旁边的VIP家属休息室——
程笙己经在那里等候,并简短汇报了纪星宸醒来后的崩溃状况。
听到儿子砸床、自残、绝望呜咽的描述,顾诗淇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己是一片沉静的决然。
“清场。除了程笙,所有人退到外面,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这间休息室十米之内!”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主母不容置疑的威严。
很快,偌大的休息室只剩下她和随后被轮椅推来的纪星宸。
纪星宸被程笙强行按在轮椅里,手上缠着新换的纱布,渗着点点血迹。
他低垂着头,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颓丧和绝望,像一头失去獠牙和斗志的困兽。
只有在顾诗淇靠近时,他才极其缓慢地、僵硬地抬起了头。
当看清母亲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心疼和了然时,纪星宸强撑的最后一点壁垒彻底崩塌了。
“妈……” 一声带着哭腔的、沙哑破碎的呼唤从他喉间溢出。
他猛地从轮椅上滑下来,几乎是踉跄着扑倒在顾诗淇脚边的地毯上,额头重重抵上母亲柔软温暖的膝头。
这个在外人面前永远强大、冷硬、掌控一切的纪家继承人,此刻脆弱得不堪一击。
“呜……” 压抑了太久的恐惧、委屈、痛苦和绝望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像个迷路后终于找到母亲的孩子,呜咽声越来越大,最终化为无法抑制的、撕心裂肺的痛哭:
“妈……小月亮……小月亮她说不要我了……她走了……她不要我了!我怎么办……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留不住她……我骗她……我伤了她……呜……妈……我好疼……这里……好疼……”
他攥紧拳头,狠狠捶打着自己的心口,仿佛要将那蚀骨的疼痛挖出来。
顾诗淇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蹲下身,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纪家主母,只是一个心疼儿子的母亲。
她伸出双手,带着微微的颤抖,捧起儿子泪痕交错、苍白狼狈的脸颊,强迫他首视自己。
她的指尖温柔地拂过他颈侧那道极其淡、却象征着他童年最深噩梦的旧疤,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温柔而坚定:
“星宸……抬起头,看着妈妈。告诉妈妈,你这里……”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他剧烈起伏的心口,“除了小月儿,还装得下别的吗?”
纪星宸的哭声戛然而止,琥珀色的瞳孔因震惊而放大,随即被更深的痛苦淹没。
他摇头,像个固执又委屈的孩子:“没有……空了……全空了……妈,我试过的……我试过把她锁在藏笺花园……可我舍不得看她哭……看到她掉眼泪,比当年绑匪的刀割我还疼……妈……我该怎么办……您教教我……怎么才能把月亮……抓回手里……”
他语无伦次,将脸重新埋进母亲怀里,寻求最后的庇护和答案。
顾诗淇的心被儿子的绝望狠狠刺痛,但眼底却燃起一簇希望的火苗。
她紧紧抱住儿子颤抖的身体,如同当年从绑匪手中救回他时一样,声音沉稳,带着历经世事的智慧和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决心:
“好,儿子,妈妈教你。但你要记住,妈妈教你的不是权谋,不是算计,是‘捕月’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