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家祖宅的檀香在空气中凝成淡蓝色的雾,秦雅琪站在影壁前数着上面的仙鹤浮雕——
九十九只,每只翅膀上都嵌着金丝。
她伸手摸了摸第三十六只仙鹤的喙,触到机关暗格的瞬间,身后传来老管家的咳嗽声。
"秦小姐,"老人驼着背,手里托着的紫檀木盘上放着三根金针,"老夫人说,您要是能把机关拆了,她就把乾隆爷赐的翡翠白菜送您。"
秦雅琪收回手,指尖还沾着檀木香:"告诉老夫人,我更想要她收藏的那把勃朗宁M1900。"
她转身接过木盘,金针在晨光中泛着血色,"舒沐尘呢?在给老夫人把脉?"
"苏先生正在净手焚香。"老管家指了指西厢房的方向,窗纸上映出苏慕尘挺拔的剪影,"慕容小姐在祠堂跪了一宿,刚换了第七炷香。"
秦雅琪掂了掂金针的分量,纯度至少六个九:"书呆子和林晓呢?该不会又在实验室捣鼓什么危险品吧?"
"李教授在翻阅《黄帝内经》的西夏文译本,"老管家领着她穿过回廊,绣鞋踩在青砖上无声无息。
"林姑娘在厨房熬药,把灶王爷的画像都熏黑了。"
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苏慕尘走出来,身上换了件月白色长衫,袖口绣着回字纹。
他接过金针时,指尖有淡淡的艾草味:"纯度够吗?"
"够扎穿坦克装甲了。"秦雅琪凑近嗅了嗅他衣领上的沉香,"你确定要动用回阳九针?上次在菲律宾你用完这招,睡了三天三夜。"
苏慕尘将金针插入特制的鹿皮针囊:"老夫人年轻时救过家父。"他的目光扫过秦雅琪腰间——
那里别着把餐刀,刀柄上缠着红线,"你带凶器进病房?"
"凶器?"秦雅琪抽出餐刀,刀身映出她狡黠的笑,"这是老夫人送我的水果刀,切过慈禧太后赏的哈密瓜。"
正堂里弥漫着名贵药材的苦涩,慕容春雪跪在紫檀拔步床前,手里捧着个鎏金香炉。
床幔后传来老夫人沙哑的声音:"小苏啊,老身这身子骨,值得你用苏家绝学?"
"值得。"苏慕尘解开针囊,九根金针在锦缎上排成北斗状。
"您八十岁还能用拐杖打碎劫匪的膝盖,这份精气神,活到一百二都算夭折。"
老夫人笑起来像漏气的风箱,枯瘦的手腕从锦被里伸出,皮肤上布满老年斑:"雪丫头,去把我那匣子拿来。"
慕容春雪起身时晃了晃,蜡染裙摆扫过床前的药渣。
她打开黄花梨立柜,捧出个紫檀匣子,匣子上的孔雀纹锁"咔嗒"一声弹开。
"丫头,接着。"老夫人抛来个物件,秦雅琪下意识接住——
是把柯尔特袖珍手枪,枪柄上镶着和田玉,"当年杜月笙送的,比你那水果刀强。"
秦雅琪熟练地退出弹匣,里面装着五发子弹,弹头刻着梵文:"开过光的手枪?"
"开过荤。"老夫人咳嗽两声,痰盂里溅起暗红血点,"打死过三个日本特务。"
她转向苏慕尘,"小子,下针吧,老身要是喊疼,就把曾孙女许配给你。"
慕容春雪手里的香炉"咣当"掉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
苏慕尘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老夫人,这..."
"怕什么,雪丫头又不会吃了你。"老夫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再不下针...老身可就..."
苏慕尘的金针己经刺入她腕间太渊穴,针尾微微震颤,发出蜂鸣般的声响。
秦雅琪按住慕容春雪发抖的肩膀:"放心,他给孟加拉虎扎针都没失手过。"
第二针落在膻中穴时,老夫人干瘪的胸口突然剧烈起伏,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挤压。
慕容春雪死死咬住嘴唇,血珠从下唇渗出,在银针反光中红得刺目。
"第三针。"苏慕尘的声音变得空灵,金针在百会穴旋转三圈,"天枢引气。"
窗外突然狂风大作,百年银杏的叶子暴雨般砸在窗棂上。
老管家手里的药碗"啪"地碎裂,褐色的药汁在地砖上蜿蜒成八卦图案。
"书呆子!"秦雅琪踹开房门,李慕白抱着本西夏文古籍跌进来,眼镜片上全是手汗的雾气:"《黄帝内经》记载...回阳九针会引发..."
"天地异象,知道。"秦雅琪夺过古籍垫在老夫人头下,"现在更需要的是止血钳!"
林晓冲进来时裙角还冒着烟,手里捧着个青铜药碾:"慕白说的药引来了!"
药碾里是粘稠的黑色膏体,散发着铁锈与麝香的混合气味。
苏慕尘的第西针悬在老夫人印堂上方,针尖凝聚着血珠:"慕容小姐,我需要你一滴指尖血。"
慕容春雪毫不犹豫地咬破食指,血珠滴在金针上的瞬间,整根针变成了妖异的赤金色。
床幔无风自动,老夫人灰白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黑。
"第五针。"苏慕尘的声音开始发抖,金针刺入神阙穴时带出一缕黑血,"地脉通幽。"
秦雅琪突然按住他的肩膀:"你脸色比老夫人还难看。"她摸出个瓷瓶,"书呆子配的葡萄糖,喝不喝?"
"留着...第六针..."苏慕尘的领口己经被汗水浸透,月白长衫贴在背上,显出脊椎的轮廓。
他的金针转向老夫人脚底涌泉穴,却在半空被慕容春雪握住手腕。
"缓缓。"她掏出绣着蝴蝶的帕子,擦去他眉心的汗珠,"奶奶说过,欲速则不达。"
老夫人突然睁开眼,瞳孔清亮如少女:"小苏,你爹当年给我扎针,可没这么磨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