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沐晨的公寓里，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像散落的星子。
他站在窗前，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三毫米处——
这个距离刚好能让皮肤感受到屏幕散发的微弱热量。
"嘟——"电话接通前的等待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舒沐晨的视线扫过书桌上的证据：装在透明证物袋里的袖扣，旁边是用镊子夹起的几根长发，在台灯下泛着酒红色的光泽。
证物旁边摊开着笔记本，上面记录着精确到分钟的时间线。
"喂？"黄丽萍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音里有细微的水流声——她可能在洗手间。
舒沐晨的耳尖动了动，捕捉到电话那头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节奏缓慢而均匀，像是刻意控制的。
"黄书记。"舒沐晨的拇指轻轻着手机边缘，"您是有相好的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调侃，眼睛却紧盯着证物袋里"LW"字样的袖扣。
窗外的霓虹灯变换颜色，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拉长又缩短。
电话那头的水流声突然停了。
黄丽萍的呼吸频率加快了百分之二十："舒沐晨，你喝酒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尾音微微上扬，这是她紧张时特有的语调。
"比喝酒刺激多了。"舒沐晨用肩膀夹住手机，双手戴上橡胶手套，轻轻拨弄那几根长发，"我在想，为什么您办公室椅子下会有写着'LW'的纽扣，还有..."
他故意停顿，让电话那头的人能听见橡胶手套拉伸的细微声响，"这几根头发，棕红色，长度约25厘米，发梢分叉——保养得不够好啊书记。"
电话那头传来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像是茶杯被碰倒了。
黄丽萍的呼吸变得急促："你现在在哪？"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背景里的另一个呼吸声消失了——那人可能离开了房间。
"我家。"舒沐晨走到冰箱前，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取出一瓶矿泉水。
瓶身凝结的水珠滴在地板上，发出"啪嗒"的轻响。
"您和那位'LW'先生在书记办公室玩得挺嗨啊，不怕被人推门看见吗？"他拧开瓶盖，故意让塑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立刻停止这种荒谬的臆测！"黄丽萍的声音突然提高八度，接着又迅速压低。
"那枚袖扣是上周廉政警示教育会上掉的，龙薇薇当时坐我旁边..."她的解释来得太快，像事先排练过。
舒沐晨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放下水瓶，拿起一个小型紫外线灯，照在那几根头发上："有趣，头发上有发胶残留，荧光反应和龙副局长今天用的定型喷雾一致。"
他故意让紫外线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您和龙局长在办公室讨论工作，需要贴这么近吗？"
电话那头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像是黄丽萍在快速走动。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舒沐晨，你明天早上七点到我办公室来。"
背景音里传来门锁转动的轻响，"带着你那些'证据'。"
"书记不打算解释一下？"舒沐晨用镊子夹起袖扣，在灯光下转动着观察。
金属表面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形状像个小小的"C"。
"LW...龙薇？还是..."他的声音故意拖长，"李伟？那个刚调走的区委办主任？"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五秒钟。
舒沐晨能听见黄丽萍的指甲敲击某种硬质表面的声音，节奏摩尔斯电码中的"冷静"。
"你越界了。"她的声音突然冷得像冰，"明天见。"通话脆利落地切断。
舒沐晨放下手机，摘掉橡胶手套。窗外的霓虹灯变成红色，将整个房间染上血色。
他走回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李伟的调令复印件——落款日期比官方公布早了三天。
文件右下角有个不起眼的咖啡渍，形状像个月牙。
— — —
清晨六点西十五分，区政府大楼还笼罩在淡蓝色的晨雾中。
舒沐晨的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他手里拿着一个普通的文件袋，但食指始终按在某个特定位置——那里藏着微型录音设备的开关。
黄丽萍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飘出淡淡的咖啡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不是黄丽萍常用的那款。
舒沐晨的鼻翼微微翕动，分辨出这是迪奥的真我系列，龙薇薇昨天用的就是这款。
"进来。"他还没敲门，里面就传来黄丽萍的声音，比平时沙哑，像是整夜未眠。
推开门时，舒沐晨注意到办公桌上的茶杯里泡着浓茶，茶叶己经沉底，显然泡了很久。
黄丽萍今天穿了件高领衬衫，领口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锁骨。
她的眼妆比平时浓，但遮不住下眼睑的青色。
"把门锁上。"她头也不抬地说，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屏幕反光照出她指尖的轻微颤抖。
舒沐晨反手锁门，金属锁舌咬合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他走到办公桌前，故意将文件袋放在茶杯旁边——那个位置正好能让黄丽萍看清袋子上用铅笔写的"LW"两个字母。
"解释一下。"黄丽萍终于抬起头，她的眼睛里有血丝，但目光锐利如刀。
她推过一个信封，里面滑出几张照片：龙薇薇和李伟在某个私人会所门口，时间显示是上周五晚上——防汛最紧张的时候。
舒沐晨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他拿起照片，指尖在边缘："像素很高，专业设备拍的。"
他的目光扫过照片角落的反光物，"纪委的同志盯上他们了？"
"先回答我的问题。"黄丽萍突然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赫然是另一枚"LW"袖扣。
"这是在你办公室盆栽里找到的。"她的指甲在塑料表面留下一道划痕，"你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的？"
舒沐晨突然笑了。
他解开西装扣子，慢条斯理地坐下："书记，您抽屉里那把瑞士军刀，刀柄上刻着'L.W.2018'。"
他的目光落在她右手无名指上——那里有一圈极淡的白痕，"您的婚戒呢？"
黄丽萍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的左手无意识地摸向右手无名指，又迅速放下："这与案情无关。"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龙薇薇和李伟涉嫌倒卖防汛物资，我需要你..."
"需要我当您的刀？"舒沐晨从文件袋里取出一份病历复印件，推到她面前。
"李伟上周三在省立医院的体检报告。血型AB型，而袖扣上的血迹是O型。"
他的指尖点在血型检测那一栏，"您猜这血是谁的？"
办公室的空气突然凝固。
黄丽萍的呼吸变得又轻又慢，像是怕惊动什么，她的目光落在病历上，又迅速移开："你在暗示什么？"
"不是暗示。"舒沐晨从内袋掏出一支钢笔，拧开笔帽露出里面的微型摄像头。
"上周二晚上九点十七分，龙薇薇从您办公室出来时，嘴唇上的口红缺了一块。"
他按下笔身上的按钮，投影在墙上的视频里，龙薇薇正慌张地擦拭嘴角。
黄丽萍的手指突然攥紧了座椅扶手，指节发白。
她的目光在视频和舒沐晨之间来回切换："你到底想要什么？"
舒沐晨关掉投影，房间重新陷入昏暗。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道金线，正好将两人分隔开来。"真相。"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您和龙薇薇不是情人关系，而是在查同一个案子——李伟背后还有人，对吧？"
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节奏三长两短，黄丽萍像触电般坐首身体："进来。"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龙薇薇推门而入，今天她罕见地穿了平底鞋，36D的胸脯被包裹在保守的西装外套里。
她的目光在舒沐晨和黄丽萍之间转了一圈，突然笑了："看来两位己经交过底了？"
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U盘，"刚拿到监控备份，李伟昨晚去了陈副省长家。"
舒沐晨注意到龙薇薇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造型朴素的银戒指——
内侧刻着"纪检"二字的小小缩写，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所以这是个局？"
"欢迎加入专案组，舒主任。"黄丽萍从抽屉里取出一份红头文件，公章上的印泥还没完全干透。
她的领口随着动作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一个微型纹身——党徽下面刻着"忠诚"二字。
窗外的晨雾散了，阳光毫无阻碍地照进办公室，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最终融合在一起。
舒沐晨接过文件时，指尖在"绝密"二字上停留了一秒——这场权力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