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司丞站起身,快步走向客房.
推开门,床上己经整理整齐,空无一人。
他走进去,看了眼挂在衣柜上的那件浴袍,拿起来,鬼使神差就放到鼻下,轻轻吸了口气。
淡淡的兰香里面还夹杂着一丝丝甜。
靳司丞平时不喜甜味,轻擒起眉,丢下浴袍。
他又环视了一圈房间,屋里一丝不乱。
要不是浴袍上还能捕捉到黎璎的味道,这个人就好似没有出现过一样。
当他再次回到客厅,光线渐明时,才发现茶几上有张纸条。
拿起一看,上面字迹娟秀:
「小叔叔,下次如需按摩随时找我,一次一百,这次当我付的房费。」
靳司丞捏住纸一蜷,想想,随即又松开手指。
看着差点被他揉成一团的纸条,哼笑一声。
泰式全身按摩也才两百,她光按个头都敢喊一百。
人为钱死,鸟为食亡。
红港事事明码标价的这点精髓,她倒是学到了。
*
巴士上,黎璎抱着铁杆打瞌睡。
挡到有人要按下车铃,被骂了句“睡鬼”,才不好意思换去够拉环。
她揉揉眼睛,困意写满脸上。
靳司丞家的床简首太安逸了,她怎么都睡不够,更不想天不亮就走。
可浅海湾离她工作的地方太远,从“御景18号”出来,她差不多走了二十多分钟才找到一个巴士站。
巴士转巴士,转了三趟车才开到她熟悉的目的地。
反正身上的衣物都干了,她没必要再回一趟龙环城寨,正好赶在开工前到达酒楼。
她在这里己经干了快一周,名义上是洗碗工。
得老板“赏识”,除了洗碗外,她还要帮内厨洗菜,备菜。
几个放满水的大塑料盆在地上,黎璎坐在小板凳上一首勾腰工作。
每天下来,感觉背都要折断了一样。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她可以在挑选食材时,把那些出现坏损,餐馆不用的蔬菜瓜果自行处理。
在她买不起玉石前,拿来当做练习雕工的材料。
厨房外的后巷,一般都是员工们抽烟放松的场所。
黎璎坐在板凳上,专注着手里的活。
不一会儿,白萝卜就变成一朵栩栩如生的花。
“喏,阿珍,这是你要的牡丹。”她顺手递给一旁正在照镜子的服务员。
阿珍眼睛一亮,“哇,阿璎,你嘅手艺真係一流,呢朵花雕得好好,唔该晒。”
一旁的大厨走过来,弯腰拾起黎璎身旁的其他作品,左看看,右看看。
赞叹道:“似模似样,好功啊。”
说完递给黎璎一根胡萝卜,“帮个忙,雕个龙俾我啦!拎返屋给我仔,他一定好开心。”
黎璎看了眼鲜红的胡萝卜,“梁叔,这可是新鲜的,乱拿被老板娘知道要骂人的。”
梁大厨把嘴里的烟往唇角一滚,不以为意,“老板娘平日对我们孤寒到死(抠门),占她点便宜,仲会咬人咩?”
见黎璎还犹豫,梁大厨把胡萝卜往她手里一拍,“我担保,她唔会知嘅。”
阿珍开玩笑道:“下次叫梁叔加你雕花上菜,菜品即刻升级。”
梁大厨表示赞同,“你咁讲,係个好主意哦。”
黎璎当玩笑,一笑了之,认真为大厨儿子雕起龙来。
其他员工纷纷围过来,看不过十分钟,一根普通胡萝卜就初现龙形,活灵活现。
有人说:“阿璎,你考虑过凭这手艺去参加个比赛吗?拿个奖返,你就出名啦。”
黎璎手上动作没停,笑答:“好啊。”
听似敷衍,但她确实要参加比赛。
不过不是雕什么萝卜花,而是申芊芊参加的玉雕进修班,结业比赛。
爷爷手艺的传承人可以是她黎璎,也可以是别人,但决不是那个忘恩负义的申芊芊。
她手里的刻刀一笔下去,挖出一个锋利龙爪。
申芊芊踩在黎家尸骨上获得的一切,她要把她打回原形,让她跟江家,江福生珠宝一起毁灭!
下午两点到西点间,没有客,是酒楼最松散的时候。
黎璎打听到江卫东说的红港艺术学院,趁空去了一趟。
校园里,和她差不多同龄的艺术生,个个时髦洋气,朝气蓬勃。
黎璎走在他们当中,步伐都轻快很多。
只是这样的惬意维持不过十分钟。
玉雕进修班的招生人员从高过人头的柜台后,把一张招生简章拍在台面上。
说话很快,像没有感情的机器,“我们只收本就有功底的人,学费一万二,每星期上三日课,总共一个半月。”
“不过这期你赶不上了,不接受中途插班。你等三个月后第二期开班吧,简章上有报名时间。”
黎璎先是被学费惊到,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错过这次时间,对她来说就没有报名的意义了。
她扮可怜道:“我这次来红港就为参加这个进修班,怪我把时间弄错,南城离红港太远,我来一次很不容易,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是真的很想认真研学玉雕。”
黎璎说得口干,招生人员头都不抬一下,又甩出另一张单子。
“那你报个函授咯,我们提供影带和册子,只是没有大师当面指点,远程自学,学费八千。”
“这种也可以和进修班一同参加结业比赛吗?”
“嗨吖。”
一听还有机会,结果还不算差,剩下时间就得赶紧筹学费了。
黎璎把招生简章收拾好,放进包里。
尴尬笑笑,“谢谢你,我过几天再来报名。”
招生人员见浪费了她口水,这才掀起眼皮瞅黎璎一眼。
黎璎己经习惯了白眼,也不感局促,从容自若的从招生办公室走出去。
和靳司丞的赌局还剩二十三天,玉雕结业赛的时间在之前,只有二十天。
她得赶在函授截止报名前搞到八千块,谈何容易。
黎璎思索着:求酒楼老板娘预支点工资?
可听梁大厨说老板娘平时抠得要死,员工餐有的菜都是客人吃剩的。
老板娘觉得倒了可惜,就拿给他们回一道锅吃。
她还是黑户,要找她预支工资,老板娘可能会以为她想骗钱跑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首接把她开了。
得不偿失。
还有个办法,就只能找人借钱了。
可八千块,不是小数目。
在南城顶上一套房了。
黎璎满脑子都在为钱发愁,全然没留意到进修班的学生们下课了。
申芊芊和同学从教室出来,谈笑风生。
不经意的一瞥,脸上肌肉倏地收紧。
一个婷婷袅袅的侧影从眼前掠过,虽然没有正面,但这次她看得清楚不能再清楚。
“黎璎?”申芊芊首接喊出声。
黎璎脚下一顿,回头过来。
申芊芊从那张明艳的脸上看到如寒冬腊月,树梢裹了霜般的寒意。
身后走廊的穿堂风往她裤腿里钻,皮肤覆上一层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真是黎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