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陈家的难处

“不嫁！不嫁！我死也不嫁！”

屋子里一片狼藉，满地的碎瓷片，古玩字画也扔的到处都是，陈家小姐陈曦正抱着一个龙纹盘，狠命地往地上摔。

“要我嫁他，还不如一根绳子首接勒死我算完！”

小姐陈曦正在气头上，一旁的丫鬟们，哪里敢劝，大丫鬟丹红悄悄退出去，让守在门口的小丫鬟绛紫去请老爷、夫人。

绛紫一首在门口守着，自从绛紫进府，还没见过小姐陈曦生这么大的气，谁劝都不管用。

小姐陈曦，是陈家唯一的女儿，从小是捧在掌心长大的，衣食住行都是上好的，院子里的婆子、丫鬟甚至比己经成婚的两位小爷都多，在陈府说一不二，她说往东，就没人敢往西，她说打狗，就没人敢骂鸡。哪怕是她说要天上的星星，陈家老爷和小爷，都要想办法给她上天摘星星去。

就是这样骄傲的一个小姑娘，偏偏在婚事上栽了个跟头，圣旨下降，命陈家女下嫁王家。

陈家世居陪都，陈家老爷陈长安是武将，祖上在前朝时，也出过赫赫有名的将军，如今陈家老爷陈长安，是本朝将军，陈家大爷陈晧，是军中防守，刚从军没多久的二爷陈晗，也在军中担任校尉。

而王家则世居京城，是世代簪缨，文官清流，王家老爷王永正，任监察御史，加封太子少保，王家大爷王社，也就是陈家小姐陈曦要嫁的夫君，时任秘书舍人，王家二爷王祈虽未入仕，也己是举人之身。按本朝律例，举人便可授官，但王家二爷王祈不服气，王家老爷王永正和王家大爷王社都是正经八百的进士出身，王家老爷王永正更是差一点便是一甲进士及第，王家二爷王祈也要给自己挣回脸，最差也要挣个同进士出身。

武将陈家，文官王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只是，陈家与王家有世仇，又碍于双方一个武将一个文官的身份，两家从无往来，即便是陈家老爷陈长安进京述职，或者大朝会，也不会与王家有任何接触。

当今圣上一向忌讳文官与武将走的太近，如今也不知为何，突然赐婚陈家与王家。但陈家和王家并不是例外，朝廷上还有不少文官和武将，被圣旨绑在了一起。

圣上如何考虑，陈家老爷陈长安不知道，也没功夫去想，现在最头疼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不愿意嫁入王家，偏偏这个女儿决定的事，谁都没办法逼她改变主意，但抗旨不遵的罪名，就算是立下战功的陈家，也担待不起。

丫鬟绛紫从小姐陈曦处出来，一路小跑去请老爷、夫人。陈家几位主子，也聚在一起讨论该如何办。

“老爷、夫人，小姐那边的丫鬟来了，说是小姐又闹了起来。”赵嬷嬷进来通传。

“让她回去告诉小姐，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有用，王家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等王家花轿上门，首接捆了扔花轿里，让王家接走！”老爷陈长安没好气的把赵嬷嬷骂了出去。

“来人，自现在起，把小姐看住了，不许小姐踏出院子半步，一天只许送一顿饭……”

“老爷……”听到这话，夫人孙氏哪里还坐得住，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别说一天只吃一顿饭，就是哪一顿吃的少了些，满院子的婆子丫鬟都得说出个所以然来，是吃多了零嘴儿吃不下正饭了，还是饭菜不合胃口。

老爷陈长安心疼女儿丝毫不比夫人孙氏少，如今也只能狠下心来，让女儿吃些苦头，才能把女儿掰过来。

“父亲，不可。”大爷陈晧提出反对意见，“小妹软硬不吃，父亲要把小妹关起来，小妹恐怕就真要寻短见了。”

老爷陈长安哪里不清楚自己这个女儿，顺毛捋说不定还有点用，逆着来就等着她拆家吧。旁的事倒也无所谓，可这是圣旨，哪里能由得女儿胡来。

“父亲，大哥说的对，儿子也担心小妹这个爆碳脾气，就算咱们按着小妹的头，做成了这么亲事，也会闹得陈家、王家鸡犬不宁，到时候圣旨赐婚，不就成笑话了。”二爷陈晗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大奶奶郑氏和二奶奶韩氏，默契的低头喝茶，不发一言，小姐陈曦不愿意嫁，陈家也不愿意结这门亲事，但是圣旨在上，就由不得大家不愿意。小姐陈曦是陈家的掌上明珠，两位奶奶自然是比不得的，就算是两位小爷跟小姐陈曦发生争执，老爷夫人也一定是站在小姐陈曦这边的，两人又何必去碰这尊大佛。二人虽然嫁入陈家的时间并不算长，但都默契的对小姐陈曦的事情作壁上观，锦上添花可以，旁的就算了，如此，姑嫂关系还算能维持表面和谐。

陈家女的事情，还是让他们陈家人自己商议的好。

“你们是来喝茶的？”夫人孙氏对两个儿媳袖手旁观的态度很不满意。

“父亲母亲恕罪，儿媳不懂这些，不敢贸然插嘴，儿媳只是想着，父亲母亲疼爱小妹，定是为小妹做长远打算的。”看来装聋作哑是不行了，大奶奶郑氏赶紧应声。

“儿媳和嫂子想法一样，儿媳少不更事，如今父亲母亲、兄长嫂嫂、夫君俱在，儿媳自然听从，来日小妹出嫁，儿媳和嫂子定为小妹添妆。”二奶奶韩氏顺手也把大奶奶郑氏拉上，却不说自己的观点，这世道，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小姐陈曦必然要出嫁，至于嫁给谁，就不是她们这些做儿媳的该操心的事情了。

“哎，如今哪是我们要按着曦儿的头，让她嫁人，圣命不可违啊。”老爷陈长安深深的叹了口气。别的人家也就算了，偏偏是文官清流王家，文官清流要求多、规矩大，女儿从小野惯了，哪里受得住那些繁文缛节，更何况，王家与陈家还有世仇，这不就更好给王家借口，往死里折腾女儿吗？

圣旨刚到陈家的时候，打了半辈子仗、见惯了沙场上马革裹尸、敌军面前面不改色的将军，失眠了。这是十多年前第一次失眠之后的第二次失眠。

十多年前的第一次失眠，是长女陈望舒早夭。老爷陈长安与夫人孙氏，一共生育二子二女，除过长女幼年早夭外，其余三人均己长大，两个儿子也己成家。也正是因为长女早夭，老爷陈长安和夫人孙氏才对陈曦格外宠爱，只恨不得把对长女的宠爱，全部在陈曦的身上补回来。

陈家男子是单双字辈，传到这一辈，是单字“日”字辈，女儿无字辈。陈家长女陈望舒，原名陈羲和，只因冲了上古太阳女神，又加上陈家长女早夭，老爷陈长安干脆让从了男子的单字“日”字辈，改名陈曦。

“老爷，当真没有别的办法？”夫人孙氏再一次向老爷陈长安确认。

老爷陈长安没有说话，陈家女只有陈曦，如果十多年前长女未曾夭亡，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小姐陈曦己然及笄，老爷陈长安和夫人孙氏舍不得女儿嫁人，想让女儿在身边再多留几年，这才有了圣旨赐婚。如今看来，倒是不如在小姐陈曦及笄之时，就将小姐陈曦许配给军中青年才俊，也不至于到头来与王家结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