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虎背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凌烬,怀里紧紧护着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小雅,如同受伤的猛兽,从“金雀”顶层那被天雷熔穿的巨大破洞中冲出。夜风裹挟着浓烈的焦糊味和臭氧气息,冰冷地拍打在脸上。脚下是百米高空,城市灯火在硝烟弥漫的夜色中扭曲闪烁。
“抱紧!”雷虎低吼一声,粗壮的手臂死死箍住小雅,另一只手扣紧了背上的凌烬,脚下猛地发力,踏在扭曲变形的金属框架边缘,借力朝着预设在对面大楼的逃生索道荡去!风声在耳边呼啸,失重感让小雅惊恐地闭上眼睛,将脸深深埋在雷虎汗湿的肩头。
在他们身后,顶层观景台一片末日景象。熔毁的金属、焦黑的痕迹、墙壁上触目惊心的巨大破洞,以及远处墙角下两团模糊、重伤濒死的宗师身影。电流在断裂的线路间不甘地嘶鸣,发出滋滋的声响,是这片死寂杀戮场唯一的背景音。
雷虎沉重地落在对面楼顶的缓冲平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膝盖微弯。他迅速检查了一下凌烬的状态,脉搏虽然微弱但还算稳定,扳指依旧散发着温润的暖意,似乎在守护着主人最后的心脉。小雅则像受惊的小兽,死死抓住雷虎的衣角,大眼里噙满了泪水,看着哥哥焦黑染血的脸庞,身体不住地颤抖。她下意识地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凌烬紧握的拳头,那枚黑玉扳指在她指尖触及时,似乎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
“哥…”她无声地呜咽着,巨大的恐惧和担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就在这极致的情绪漩涡中,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她稚嫩的意识深处震荡、蔓延。她仿佛“看”到了无数冰冷的数据流在黑暗中奔腾,其中一些片段——冰冷的合金闸门、她被绑缚的钢柱、周天豪那张扭曲的脸——如同被无形之手标注,带着强烈的“罪恶”印记,汇入了一条特定的、散发着隐秘气息的通道。这感觉一闪而逝,却无比真实。
雷虎无暇顾及小雅细微的变化,他警惕地扫视西周,确认没有追兵后,迅速背起凌烬,抱起小雅,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消失在楼顶的阴影之中。
三天后。东海市郊,通往邻省的废弃货运通道。
夜色如墨,冰冷的雨丝开始飘落,打在泥泞的路面和锈蚀的集装箱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一辆熄了火、伪装成普通货柜的黑色豪华防弹轿车,如同垂死的巨兽,瘫在路边的水洼里。车尾有撞击的痕迹,前挡风玻璃布满蛛网裂纹。
车门猛地被推开,一个肥胖、狼狈不堪的身影连滚带爬地摔了出来,昂贵的西装沾满污泥,头发凌乱,脸上是极度惊恐后的扭曲和疯狂,正是周天豪!他试图爬起来逃跑,但被雷神般降临的身影一脚狠狠踩回泥水里!
凌烬站在雨中。雨水冲刷着他脸上尚未完全愈合的焦痕和污血,却洗不去他眼中那冰封千里的杀意。他身上的伤势在扳指温养和强韧体质下恢复了大半,但那股引动天雷后的沉凝与煞气,却比以往更盛。
“凌烬!饶命!饶了我!”周天豪在泥水中挣扎,鼻涕眼泪混着雨水糊了一脸,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我有钱!我瑞士银行的钱都给你!放过我!放过我啊!都是我爸!都是周家逼我的!不关我的事!”
凌烬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冰冷地扫过周天豪涕泪横流的肥脸,没有一丝波澜。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周天豪那双曾指向小雅、下达过残忍命令的手上。
“你碰小雅的手,”凌烬的声音比夜雨更冷,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不该留着。”
话音未落,他动了!快如鬼魅!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脆响在雨夜中密集炸开!伴随着周天豪非人的、撕心裂肺的惨嚎!
凌烬的手指精准如铁钳,瞬间扣住周天豪的双腕手肘肩关节!《折枝手》中最为酷烈的“分筋错骨”劲力悍然爆发!不是简单的折断,而是将关节筋络寸寸撕裂、错位、彻底摧毁!如同拆解一件劣质的玩偶!
周天豪的双臂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软蛇,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在泥水里。剧痛让他眼球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大小便瞬间失禁,腥臊恶臭弥漫开来。
但这仅仅是开始。
凌烬一脚踩在周天豪的丹田气海位置!一股穿透性的霸道劲力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捅了进去!
“噗——!”周天豪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电击的虾米,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污血狂喷而出!他苦修多年(哪怕靠药物堆砌)积攒的那点可怜内劲根基,连同所有练武的可能,在这一脚下彻底化为乌有!经脉寸断,丹田尽毁!
他瘫在冰冷的泥水和自己的污秽中,身体间歇性地抽搐,眼神涣散空洞,只剩下喉咙里无意识的、漏风般的嗬嗬声。一个曾经呼风唤雨的纨绔,彻底沦为了一滩连自杀都无法做到的烂泥废人。
凌烬缓缓收回脚,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眼中的戾气并未因复仇而消散,反而沉淀为更深的冰寒。他看都没再看脚下那团烂泥一眼,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肮脏的垃圾。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山岳般沉重压力的气机,无声无息地笼罩了这片废弃的货运通道。雨丝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通道入口的阴影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南宫文。
他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长衫,撑着油纸伞,仿佛与这肮脏的雨夜格格不入。他平静地看着泥泞中如同蛆虫般蠕动、彻底废掉的周天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漠得如同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手段酷烈,戾气冲天。”南宫文的声音平平响起,穿透雨幕,清晰地落入凌烬耳中,听不出丝毫情绪,“扫除污秽,算你一功。”
他的目光,越过凌烬,投向远处城市天际线那依稀可辨的“金雀”大厦方向。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似乎也能“看”到顶层那被天雷熔穿的巨大空洞,以及残留的、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他眼底深处,忌惮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化为更深的冰冷。
“然,古武界自有方圆。”南宫文的目光转回凌烬身上,语气陡然转寒,如同腊月寒风,“容不得这般无法无天、视规则如无物、动辄引动天威的... 异数。” “异数”二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如同最终的定性。
“南宫家,”他微微一顿,伞沿下的目光锐利如刀,锁定了凌烬,“不会坐视规则被践踏。”
“望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南宫文的身影如同融入雨幕的水墨,无声无息地淡去、消失。只留下那冰冷的警告,如同实质的枷锁,沉沉压在空气之中。
雷虎持枪警戒在侧,枪口微微抬起,全身肌肉紧绷,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南宫文消失的方向,如同忠诚的守卫。他经历过战火淬炼的神经,能清晰感受到刚才那人带来的恐怖压力。
凌烬站在原地,任由雨水冲刷。他缓缓抬起右手,拇指轻轻着食指根部那枚温润的黑玉扳指。扳指在阴冷的雨夜中,悄然流转过一丝深邃的幽光,仿佛呼应着主人心中翻涌的桀骜与战意。
“下一个,”凌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冷硬,如同淬火的寒铁,刺破雨幕,既是回应那消失的警告,也是宣告,“是你南宫家?”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不再局限于眼前的废墟与仇敌,而是投向更深远、更诡谲莫测的黑暗深处——那潜藏着无数古老家族、门派、规则与争斗的古武江湖。
小雅被雷虎宽大的外套裹着,站在稍远处的货车阴影下。雨水打湿了她的额发,小脸依旧苍白,残留着惊悸。但当她的目光落在凌烬那在雨中挺立如山、首面更恐怖威胁的背影时,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除了深深的依赖,悄然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完全察觉的坚定。那场极致的恐惧与意识深处的奇异震荡,似乎在她灵魂深处,点燃了一缕微弱却无法熄灭的火苗。
扳指的幽光在凌烬指间一闪而逝,仿佛预示着,崩解的余烬尚未冷却,新的序章,己然在风雨中掀开血色的扉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