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雨,天黑的快,院门敞开着,麦冬去送李青山还没回来。卤锅的火早都灭了,反正上面盖着锅盖,卤汤倒没有淋着雨,为了不影响卤肉,田氏跟麦苗便将卤锅抬进厨房,用厨房的大锅来卤。
麦苗不放心小驴子,抱着捆青草到茅草棚里去瞧它,这里也漏的很,驴子缩在角落里,背上的皮毛都被雨水打湿了。
“你跟我们一样可怜,等着,等我们攒够了钱,也给你盖间新屋子好不好?”她对着驴子说话,正好叫刚进门的麦冬听见,“你在那站着干啥,驴子身子骨比你结实,快回去。”他光着大脚丫,也没穿鞋,脚上都是泥巴,一首泥到小腿肚子,回到院子里就着雨水冲洗干净。
麦苗把最后一点青草搁进驴圈里,摸了摸小驴子的头,这才快步跑回堂屋。
田家的厨房总是备着很多干草,就是怕下雨,没柴火烧,田氏把卤汤重新用小火煨上,又去院里的柴火堆里抱了些压在下面的干柴。
麦苗站在堂屋里,觉得头有点晕晕的,鼻子也堵的很,怕是这场感冒躲不过了。
见哥哥进屋,她还是问了李青山家的情况,他家那破屋子,也好不到哪去。
麦冬己经穿上了草鞋,一边甩着头上的水珠,一边回答她的话,“他家厨房进了水,院子里汪着水,家里也有不少地方漏雨,反正跟咱家差不多,我就是帮着他家扫水才弄到现在才回来。”
其实麦苗心里清楚的很,古代农村很少有种田的农户发家致富,也不全是因为没有技术没有实力,还有很重要的原因,是苦于没有开明的县官。
榆树村的老村长,卧病在床这么久了,连自己都顾不了,哪里又能顾的上百姓的福祉。山里人思想单纯,村长不发话,谁都不敢往高处想,没那个意识。
所以榆树村不止他们两家房子破,家里穷,这样的房子比比皆是,恐怕整个村子也只有谢文东家的房子,够的上不漏雨的标准。
收拾好,关了院门跟堂屋门,娘仨儿坐在一块说话。
田氏讲起了今天上午卖卤肉的情景,也把麦苗说要挂统一旗子的想法跟他们说了,大家都很赞同。纷纷说,昨儿下午陆续有人询问起卤香园的卤肉哪里卖,所以今天他们进了比昨天多一倍的肉。陈掌柜上午也叫小二来了一趟,如今他那里生意好了,又聘了个跑堂的,小二的地位也高了,负责采购什么的,今天也专门来她家进卤肉来了。
麦苗想了想道:“哥,等大路好走了,你跟青山哥去一趟县城,这回不光要定做旗子,还得找门路买砖瓦,这门路是非找不可,房子也是非盖不可。”
麦冬也知道如今买砖瓦是迫在眉睫的事,有了材料,在筹划盖房子一事就容易的多。
田氏也赞同,“嗯,这事还真得抓紧,就是不知道你李婶家要不要一起盖房子,要是咱两家一起盖,互相也有个帮衬,不然靠麦冬一个人,确实不大能忙的过来。”盖房子是男人的事,在古朴的风俗里,女人是不允许上房糊墙加瓦的,倒也不全是因为思想封建,也有大男子主义的思想在里面。
总之,盖房子是目前一等大事。
麦冬道:“那我明天去问问青山,没钱咱们一起想办法,总归不能再拖了。”老早就想着要盖房子,可因为种种事情,都给耽搁下来了。
这场暴雨足足下到第二天下午时分,期间雨势丝毫都没有减弱,等到天空放晴,麦苗拉开院门朝外面看去时,赫然发现门前的那条小河己经涨了很多水,远处不少浅滩都被淹没了,放眼望去,小河己经成了汹涌澎湃的大河。
门前的土路也烂的很,麦苗没敢下脚,只她走不了几步,就得被泥巴陷住,低头瞧了瞧脚上的蓝底布鞋,她选择回家去了。
河水暴涨,不适合捉黄鳝,也就没人往田家送。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两天村里人从她家门前经过时,眼神总是怪怪的,有时送黄鳝来,也不肯坐下,总是拿了钱就走。
他们奇怪,就让他们奇怪去,麦苗不想理会,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成。大路不好走,各个村子的经销商今天早上顶着雨都来过了,提前告诉他们一声,等路好了再进货,否则也拉不走。
还好,下午的时候就出了太阳,经过第二天一整天的暴晒,泥巴路终于可以走车了。
一早,麦冬背了个包袱跟青山一道赶驴车进县城去了,顺便也带些猪下水回来,不然没有材料可做卤菜了。
麦苗跟田氏挎着篮子,钻到菜地里忙活。夏天快过去了,有些菜,都开始蔫了,得把菜地收拾出来,好种秋季的菜,冬天也可以种很多蔬菜。
架子上挂满了豇豆,田氏烦心道:“你都腌了两坛子泡豇豆,再腌也吃不完,干脆都煮了喂猪。”
麦苗拎着篮子在摘豇豆,听见田氏的话,慢声道:“娘,你放心啦,我保证把这些都处理好,绝对不会浪费。”
“咦,你咋处理,这茄子,黄瓜,瓠子,难不成你都能处理了?青椒就不说了,咱家也喜欢吃辣椒酱,我看你也攒了不少,眼看头季辣椒要下了,辣椒秧也快不结了。”
麦苗笑着道:“豇豆用水烫过,放在太阳底下晒,晒成干豆角,等到冬天的时候用来烧肉吃,是最好不过的。”
田氏闻言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啊,那把瓠子,茄子都晒成干,这样冬天也有菜吃哩。”冬天能吃的蔬菜不多,多了几样菜,也不单调了。
麦苗摇头道:“这可不行,茄子不能晒成干,不过瓠子可以,还有扁豆角晒干了,冬天熬咸鱼也好吃呢!”
扁豆角是一半野生,一半家种的蔬菜,不用多种。春季的时候,麦苗从二妞家要了几颗扁豆种子,田氏以前不爱种扁豆,所以家里没有种子。
“扁豆吗?”田氏首起身子,看向挂满栅栏的扁豆秧,“原来你种扁豆是为了晒扁豆干啊,那成,反正咱家扁豆多,你只管都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