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把他们让进屋,李氏挪着步,走到堂屋门口迎接他们,几个人又是一阵寒暄。
二妞从厨房探出头,对院子里三个人喊道:“你们还坐在那干嘛,麦苗都烧好了,你们真好意思不动弹吗?”
三人急忙站起来,搬桌子的搬桌子,拿碗筷的拿碗筷。
青山进到厨房,见麦苗累的满头是汗,脑子一热,便用袖子替她擦去汗水。
麦苗愣怔了片刻,随之对他粲然一笑。她笑了,青山才回过神,赶紧端了菜出去。
幸好,二妞背着身没有看到,不然又得嘲笑她一番。
今天的菜真的很丰盛,即便是以往的过节,她们也没烧过这么多菜。
除了烧好的这些,麦苗又切了些卤肉,杜家的人还是头一遭吃。只有杜大全老早就听说田家往陈掌柜那里送卤菜,他路过时,看见陈掌柜卖的可火了,不到中午就能卖完,一点剩的都没有。有一回,他家掌柜也让他去称些,可惜去的晚,连汤都没有。
今天,他总算吃上新鲜的。
“这卤出来的猪耳朵真是香,味道进的足足的,皮酥烂,筋骨却又脆的很,你这卤汤也好吃,麦苗你可真能干。”杜大全夸赞之意,完全外露。他好像忘了,麦冬说过,麦苗即将跟青山定亲的事,也许,他选择自动过滤掉。
麦苗垂下眼睛,也笑着回应他,“大全哥,喜欢吃就多吃些,以后叔跟婶子要是想吃了,就叫二妞过来端点回去,反正是我家要烧来卖,也不麻烦!”
听见麦苗对他的称呼,杜大全嘴咧的更宽了。他没想到,其实麦苗对谁都这样,再者说,过门就是客,她说的都是客套话。
她没注意到,青山脸色有了变化。他把酒碗往杜大全跟前一递,“敢不敢跟我喝?”
杜大全愣了下,“呦,你啥时候也学会拼酒了,真的要喝?”以前他们也在一起吃过饭,却很少见青山喝酒,就算喝,也只是意思一下,并不多喝,今儿是怎么了,一上来就要跟他喝酒。
李氏用筷子打了下青山,脸上还是带着笑,“好好吃饭,喝那么些酒干嘛,喝多了,不伤身啊?”
杜年冲她摇摇头,呵呵的笑道:“大妹子,娃们都大了,让他们闹去,咱们几个喝咱们的,男娃就该有这气度,大全,跟青山喝,顶多待会爹背你回去。”
杜年话刚说完,就挨了杜氏的一巴掌,“你这死老头子,鼓捣孩子们喝酒干啥!”
杜大全不会管他们怎么讲,想到麦冬说的定亲,这酒也非喝不可,他笑着道:“爹,我长这么大还没喝醉过,我俩还指不定谁先倒下呢!”
二妞唯恐天下不乱,“哥哥加油,放心,你要醉了,我们不会半路把你丢河里。”
众人被她讲笑了,杜大全脸却红了,为了掩饰脸红,他也端起碗,跟青山碰了个响,两人便咕嘟咕嘟牛饮干净。
都是穷人,喝酒没那么讲究,没有精巧的小杯子,喝大碗才显得豪爽。
不过,青山搬来的白酒度数也不低,昨儿李氏跟田氏也就喝了一碗,两个人就醉倒了,可现在,青山跟杜大全对饮,一口气就喝光一大碗,这是什么节奏,这己经不能叫喝酒了,应该叫灌酒。
“青山哥,你喝慢些,”麦苗按住青山的手,他正拿着坛子,往碗里倒。
听到麦苗的劝止,他抬头给了麦苗深深的一个目光,这眼神里包含了太多感情,比这酒还要醉人三分。
“没事,”青山的声音很淡很轻,却带了浓重的缠绵之音,只有麦苗听出来了。
李氏瞧见麦苗在担心,忙安慰她,叫她别担心,青山有量,一时半会醉不了。
麦冬坐在一边,始终不吭声,他陪着杜年慢慢喝酒。
田氏跟两个婆娘,很快就吃完了,三人便挪到院子里拉呱,宋虎他们出的饱饱的,临下桌时,又顺手拿了几个,麦苗瞧着他们都快走不动道了,连弯腰都费劲,走路肚子挺的老高。
麦苗叮嘱他们刚吃过饭,别喝水,不然肚子撑破就完了。
宋虎傻呵呵的笑,埋怨道:“麦苗姐,都怨你做饭太好吃了,我还想吃的,可就是肚子装不下哩!”
“你们几个吃的够多,到外面去玩吧,晚上还有的吃呢!”
“嗯,等我们消化一下再来。”
几个小娃挺着肚子走了,麦苗跟二妞就守在屋里。后来,杜年也喝的差不多,吃了口饭,也到院子里去了。
堂屋就剩下他们几个。
一坛子己经喝空,足有一斤多。
杜大全脸己经喝的通红,连眼睛都是红的,一说话,满口的酒气,不过精神倒还好,没有醉态。
青山更绝,脸颊只是微微泛着红,眼睛更是清明,说话口齿也清楚的很,没有大舌头。
杜大全笑嘻嘻的一拳打在青山肩上,“你这小子,以前不见你喝酒,这一喝起来,还真有量!”他是做伙计的,有时难免得陪着掌柜出去应酬,自认酒量还可以,半斤酒不在话下,要是喝的慢,喝的尽兴,七八两也没问题。可今儿,喝了半斤,自己己经微有醉意,可李青山似乎还清明的很,局势很不利啊。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李青山话也多了起来,“能喝酒又不是啥好事,我也不是酒鬼,只在该喝的时候喝,今儿我就想跟你喝,咋样,还喝不?”
杜大全知道他话里有话,再一瞧他看麦苗的眼神,心里就明白了,他把酒碗往桌上一搁,指挥麦冬倒酒。
麦冬也不啰嗦,给二人各倒了一碗。
二妞在旁攒动,“哥,你能不能喝了,不能喝就早点认输,也没啥好丢人的。”
杜大全细长的眉毛一挑,“你哥是那轻易认输的人吗?我今儿还非得让青山趴下不可。”他又转头对上李青山,“再来?”
李青山嘴角勾起深沉的笑容,是麦苗从没见过的笑,这一笑,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显英俊。麦苗从没有这么近距离,这么仔细的瞧过他。这一细瞧,才发现他的眼眸很黑,酒后,他笑起来如弯月,首挺的鼻梁,唇色绯染,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