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镯坠地的脆响还在耳畔回荡,宴会厅的空气突然诡异地凝滞。夏可可攥着带血的碎片首起腰,腕间伤口渗出的血珠顺着玉镯裂纹蜿蜒而下,在青砖上晕开朵朵妖异的红梅。
就在这时,穹顶三十六盏宫灯突然同时爆裂,滚烫的灯油如流星坠落,宾客们的尖叫声中,黑暗如潮水般瞬间吞没整个厅堂。
“护驾!护驾!”周家老夫人尖锐的呼喊刺破混乱。夏可可被推搡的人群撞得踉跄,却在跌坐瞬间摸到玉镯碎片边缘的刻痕——那是半朵展翅欲飞的血凰图腾,凸起的纹路硌得掌心生疼,与她前世记忆里血凰教禁地的浮雕分毫不差。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天灵盖,她猛然抬头,透过窗棂漏进的月光,正对上裴昭昀骤然阴沉的脸。
“裴公子好兴致。”夏可可的声音穿透嘈杂,惊得推搡的人群动作一滞。她缓步走向高台,沾血的裙摆扫过满地狼藉,“谢朓的《入朝曲》,抄得可还顺手?”
死寂瞬间笼罩全场。裴昭昀袖中露出的诗稿边角在月光下泛着惨白,那墨色字迹分明与他平日里的笔锋迥异。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强撑着冷笑道:“夏姑娘莫要血口喷人!这诗...”
“是吗?”夏可可突然扬手,碎片划破空气发出锐响,深深钉入裴昭昀身侧的立柱,“那裴公子解释解释,为何你诗中‘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与我书房那本谢朓集的批注如出一辙?”她指尖抚过腕间未愈的伤口,血珠顺着玉镯纹路汇聚成细小溪流,“巧的是,三日前苏姑娘还在我房中,亲眼见过那本书。”
苏绾卿的脸色瞬间比月光更白,鎏金护甲无意识地刮擦着裙摆:“妹妹这是何意?莫不是失手打翻了胭脂,迷了心智?”她强笑着示意丫鬟掌灯,却在灯火亮起的刹那,与夏可可对视的目光如被烫到般猛然错开——少女眼中翻涌的恨意太过浓烈,像是要将她拖入十八层地狱。
“夏姑娘慎言!”周家老爷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满桌珍馐颤动,“我儿与裴大人郎才女貌,你莫要因嫉妒...”
“周大人这是想堵我的嘴?”夏可可忽然笑出声,笑声中带着前世濒死时的森冷。她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露出三道狰狞的爪痕,“就像前世你们勾结海盗,诬陷我父亲通敌那样?”
满堂倒抽冷气声中,谢玄烬伪装的“谢七”不知何时己靠近高台,粗布麻衣下隐约透出的螭纹玉佩泛着幽光。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酒盏碎片,动作自然地挡在夏可可身前:“姑娘伤口还在流血,当心染了风寒。”低沉的嗓音里藏着警告,指尖却不着痕迹地在她掌心写了个“忍”字。
裴昭昀趁机稳住心神,折扇“唰”地展开:“夏姑娘若拿不出实证,单凭臆想...”
“实证?”夏可可突然扯开腰间锦囊,泛黄的诗稿如雪片纷飞。宾客们定睛望去,每张纸页边角都盖着裴府的火漆印,最上方那张还留着半枚清晰的朱砂指印——正是裴昭昀最宠爱的侍妾。
“这些,够吗?”她逼近一步,血珠滴在裴昭昀绣着云纹的鞋面上,“还是说,要我把你与海盗往来的密信,也抖落出来?”
苏绾卿手中的团扇“啪”地坠地,露出扇骨内侧暗刻的血凰图腾。夏可可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那个图案,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翻转:“原来姐姐早与血凰教勾结!难怪前世...”
“住口!”裴昭昀暴喝一声,折扇狠狠劈向夏可可脖颈。千钧一发之际,谢玄烬甩出马鞭缠住扇柄,粗粝的麻绳勒进掌心,血珠溅在裴昭昀的锦袍上。“裴大人这是要杀人灭口?”他冷笑抬眼,眼底闪过不属于仆人的锐利光芒,“在夏府行凶,当陛下的律法是摆设?”
这句话如重锤敲响,周家老爷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紫:“裴大人息怒!这定是场误会...”
“误会?”夏可可抓起案上的酒壶,将烈酒浇在伤口上。刺痛让她瞳孔骤缩,却笑得愈发癫狂:“好一个误会!那我倒要问问,周大人袖口的血渍,又是哪个‘误会’留下的?”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周家老爷,只见他藏在广袖里的手腕,赫然缠着浸透血污的布条——正是三日前海盗头目暴毙时留下的伤口。死寂中,苏绾卿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夏可可,你以为拿到这些就能翻案?血凰教的势力...”
“够了!”夏可可猛然将酒壶砸向立柱,瓷片飞溅间,她腕间的血珠与玉镯碎片同时发出刺目红光。整座厅堂开始剧烈震颤,穹顶的金龙浮雕竟渗出暗红液体,顺着龙须滴落在宾客肩头。
“我管你们背后是谁,”她抹去脸上的血污,眼神冷得能冻结人心,“这一世,我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