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床幔在铜炉的热气中轻轻晃动,裴昭昀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咽,像是溺水之人最后的挣扎。苏绾卿捏着他的手腕,指尖陷进松弛的皮肉里,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脉搏。床前的老医师摇头叹息,白胡子随着摇头的动作微微颤动:"苏夫人,探花郎这是...回天乏术了。"
"回天乏术?"苏绾卿重复着这西个字,突然轻笑出声。她松开裴昭昀的手,任那只苍白的胳膊重重砸在床榻上。鎏金护甲划过妆奁,取出那枚刻着"周府主母"的翡翠印信,在烛光下缓缓转动,"当初你用这枚印信哄我入府,说什么'卿本佳人,当掌中馈',现在倒好,连睁眼看看我的力气都没有了?"
裴昭昀的眼皮动了动,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了转,似乎想要看清眼前人。苏绾卿俯身凑近,丹蔻染就的指尖挑起他的下巴:"别费力了,离魂散混着曼陀罗,蚀骨又蚀心,你以为夏可可那贱人会好心?"她故意将"贱人"二字咬得极重,看着裴昭昀瞳孔猛地收缩,心里涌起一阵快意。
"夫人,族老们都在祠堂等着。"侍女在门外轻声提醒。苏绾卿 理了理鬓边的金步摇,翡翠坠子在她耳畔轻轻晃动。她最后看了眼床上的人,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好歇着,等我执掌了周家,再慢慢收拾你。"
祠堂里,十二位周家族老围坐在长案两侧,目光灼灼地盯着苏绾卿手中的印信。为首的三叔公咳嗽一声,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怀疑:"侄媳,探花郎尚未...这印信..."
"三叔公这是信不过我?"苏绾卿打断他的话,眼角含泪,"昭昀病倒前,特意将印信交给我,说周家产业不能群龙无首。"她顿了顿,突然提高声音:"难道三叔公想看着周家在这节骨眼上乱起来?到时候别说探花郎的病,只怕整个周家都要..."
"住口!"三叔公重重拍案,震得茶盏里的水溅了出来,"妇道人家懂什么生意?这印信必须..."
"必须怎样?"苏绾卿猛地将印信拍在桌上,翡翠与檀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三叔公是想趁机独吞家产?还是说...您也和夏可可那贱人勾结?"
"你!"三叔公气得满脸通红,手指颤抖着指向苏绾卿,"你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查查账册便知。"苏绾卿勾起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从今日起,周家上下都听我号令。谁敢不服..."她故意停顿,让沉默在祠堂里蔓延,"休怪我不念宗族情分!"
深夜,周家账房里,老账房先生王福手忙脚乱地替换着账本。烛火将他佝偻的影子投射在墙上,随着他的动作不停晃动。"夏姑娘,这样真的能成吗?"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声音里满是担忧,"苏绾卿那贱人可不是好惹的。"
夏可可倚在门框上,玉镯在黑暗中泛着微光:"王伯放心,她再厉害,也想不到账本里夹着夹层。"她走近几步,指尖划过伪造的账册,"等她发现金库是空的,周家早就易主了。"
王福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夏可可立刻躲进阴影里,只见苏绾卿的贴身丫鬟小翠端着茶盏走了进来。"王账房,夫人让你明早把今年的地契都送去前厅。"小翠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要是敢耍什么花样..."
"哪能呢!"王福赔着笑脸,"老奴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等小翠离开,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转头看向夏可可:"姑娘,这..."
"按计划行事。"夏可可拍了拍他的肩膀,"等这件事了结,我带你离开京城。"她转身离开,裙摆扫过门框,留下一缕淡淡的曼陀罗香。
与此同时,苏绾卿正在房中对着铜镜卸妆。看着镜中自己艳丽的面容,她想起白天祠堂里那些老东西的嘴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周家?"她将金簪重重插在妆奁里,"很快就都是我的了。"
窗外,月光洒在庭院里的曼陀罗花上,泛着诡异的青白色。苏绾卿走到窗边,伸手摘下一朵花,放在鼻尖轻嗅。花瓣上的露水沾湿了她的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裴昭昀枯瘦的手腕。"裴昭昀,"她对着花轻声说,"你以为娶我是为了利用我?却不知从你给我那枚印信的那一刻起,就己经输了。"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喊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苏绾卿将曼陀罗花揉碎,花瓣纷纷扬扬落在地上,如同她破碎又重生的野心。她知道,这场夺权游戏才刚刚开始,而她,绝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