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老西正单臂做着俯卧撑，后背军装己经被汗水浸透。
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们围成一圈，有个戴老花镜的大爷甚至拿着搪瓷杯在旁边计数。
"九十八、九十九...嚯！小伙子可以啊！"大爷拍着大腿，"当兵的就是不一样！"
舒老西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汗："大爷，您年轻时..."
"我年轻时能单手撂倒一头牛！"大爷挺起干瘪的胸膛，"五八年大比武，我可是..."
"老周头又吹牛了！"买菜回来的大妈们哄笑起来，"人家解放军同志可是真功夫！"
舒老西笑着接过张大妈递来的毛巾，突然瞥见楼道口闪过一抹淡紫色——徐莉莉抱着小暖正要悄悄溜过去。
"莉莉！"张大妈眼尖，"你家暖暖好些没？"
徐莉莉僵在原地，怀里的婴儿却己经兴奋地挥舞着小手。
舒老西大步走过去，军靴踩得地面咚咚响："退烧了？"
"嗯..."徐莉莉低头看脚尖，"昨晚谢谢你..."
小暖突然前倾身体，差点从妈妈怀里栽出来。
舒老西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接，婴儿软乎乎的小身子就这么撞进他怀里，还揪住了他的喉结。
"嘶——"舒老西倒吸冷气，却不敢用力掰开那小爪子，"这小丫头手劲挺大..."
徐莉莉急忙来解救，手指不小心擦过舒老西的喉结。
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手，小暖却趁机抓住了舒老西的军功章，咿咿呀呀地往嘴里塞。
"不能吃！"舒老西赶紧抢救勋章，鼻尖蹭到婴儿奶香味的头发。
这味道让他想起徐莉莉高中时用的洗发水，是味的。
"哎哟！这一家三口多般配！"张大妈突然拍手。
徐莉莉瞬间从耳朵红到脖子根，舒老西的伤疤也开始隐隐作痛。
"不是..."徐莉莉声音细如蚊呐，"张阿姨您别..."
"知道知道！"张大妈挤眉弄眼，"现在年轻人讲究那个...自由恋爱！"
她突然压低声音，"莉莉啊，比之前那个强多了！那个姓刘的，啧啧..."
舒老西明显感觉徐莉莉身子一颤。
他不动声色地侧移半步，挡住大妈探究的视线："阿姨，听说菜市场今天有特价排骨？"
支开大妈们后，舒老西才发现徐莉莉眼眶红了。
小暖正专心啃着他的军功章，口水把勋章染得亮晶晶的。
"刘耀文他..."徐莉莉突然开口，"其实我们..."
"西哥！"猴子的大嗓门突然炸响。
只见他拎着两袋水果狂奔而来，"我买了荔枝！嫂子...啊不是，莉莉姐也在啊！"
空气瞬间凝固，舒老西一脚踹在猴子屁股上："会不会说话？"
猴子揉着屁股把水果塞给徐莉莉："那什么...炊事班老王让我带的...说是慰问军属..."
徐莉莉接过水果时，舒老西注意到她右手无名指有道细长的疤——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小暖突然打了个喷嚏，喷了猴子一脸奶渍。
"报应。"舒老西憋着笑递纸巾，猴子哀怨地擦脸："小祖宗，你爹当年也这么喷过我..."
"猴子！"舒老西厉声喝止，徐莉莉脸色唰地白了，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我嘴欠我嘴欠！"猴子猛扇自己嘴巴，"西哥，我真不是..."
"滚蛋！"舒老西踹走猴子，追到单元门口却犹豫了。
电梯门缓缓关闭的缝隙里，他看见徐莉莉把脸埋在小暖的襁褓里，肩膀微微抽动。
中午回家吃饭时，舒妈妈神秘兮兮地锁好门窗："儿子，妈打听清楚了，莉莉跟那姓刘的压根没领证！婚礼后半个月，那混蛋就出轨被抓现行..."
舒老西筷子停在半空："那彤彤说的抚养费？"
"是那混蛋欠的！"舒妈妈拍桌子，"听说死前还借了高利贷，追债的天天去骚扰莉莉..."
碗里的红烧肉突然不香了。
舒老西摸出手机，翻到昨晚那个陌生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半天，最后只发了条短信："需要帮忙就说。"
回复来得很快："小暖想谢谢你，晚上能来吃饭吗？简单家常菜..."
舒老西盯着屏幕傻笑，连老母亲什么时候偷拍了他都不知道。
下午他特意去了趟军人服务社，买了两罐进口奶粉和一套迷你军装——售货员说这是最新款"萌宝军旅风"。
"给侄女买的？"售货员笑着打包。
舒老西挠挠头："算是吧..."结账时又顺手拿了盒巧克力，是徐莉莉高中时最爱吃的那种。
五点半，舒老西站在502门口，手里礼物袋哗啦作响。
开门的是彤彤，小丫头穿着公主裙，头上还别着闪亮的发卡："西哥！妈妈在炸排骨！"
厨房里油烟机轰鸣，徐莉莉扎着马尾，围着碎花围裙，正手忙脚乱地翻动锅铲。
小暖坐在婴儿椅里，看见舒老西就兴奋地蹬腿。
"随便坐..."徐莉莉回头笑了笑，鼻尖上沾着酱油渍，"马上好..."
舒老西把礼物放沙发上，卷起袖子走进厨房："我帮你。"
"不用..."徐莉莉话音未落，锅里突然窜起半米高的火苗。
舒老西一个箭步上前，抄起锅盖压住火焰，另一只手把徐莉莉护在身后。
"油温太高了。"他关掉煤气，发现徐莉莉整个人都在发抖，"没事了..."
徐莉莉突然抓住他手腕："你以前...也是这样..."
记忆突然闪回。
高三暑假，徐莉莉第一次尝试做可乐鸡翅，差点烧了舒家厨房。
当时十七岁的舒老西也是这样扑灭火苗，然后被徐莉莉亲了一口作为奖励。
"西哥..."小暖的咿呀声打破沉默。
舒老西回头，看见婴儿椅里的小家伙举着个东西——是他当年送给徐莉莉的子弹壳吊坠。
徐莉莉慌乱地擦手："那个是..."
"还在啊。"舒老西轻声说，心脏跳得比拆炸弹时还快。
吊坠在夕阳下泛着铜光，上面刻着的"SL"己经有些模糊。
晚餐比想象中融洽。
彤彤吵着要坐"西哥"旁边，小暖则对迷你军装爱不释手——如果往嘴里塞也算一种喜爱方式的话。
"好吃吗？"徐莉莉紧张地看着舒老西夹起一块糖醋排骨。
舒老西咬了一口，酸甜适中的味道让他眯起眼："比炊事班强多了。"其实咸得发苦，但他吃得津津有味。
彤彤突然提问："西哥，你为什么叫老西呀？"
"因为我们特战队西个人，我年纪最小。"舒老西给小姑娘夹菜，"老A、铁柱、猴子，然后是我。"
"铁柱叔叔的腿..."徐莉莉欲言又止。
"假肢装好了。"舒老西放下筷子，"国家给的补助，钛合金的，比原装的还结实。"
小暖突然把米饭糊了满脸，逗得彤彤哈哈大笑。
徐莉莉起身去拿湿巾，舒老西注意到她走路时左腿有点跛——新伤还是旧疾？
洗碗时，徐莉莉坚持不让舒老西帮忙，透过厨房磨砂玻璃，他能看到她模糊的身影在忙碌。
客厅里，彤彤正用他的军帽玩过家家，小暖则趴在地毯上研究勋章。
手机突然震动，猴子发来消息："西哥！姓刘那王八蛋的债主找到阿姨打听你了！"
舒老西眼神骤冷。他快速回复："几个人？什么来头？"
"三个，青龙借贷的，听说莉莉姐还欠他们二十万..."
厨房门突然打开，徐莉莉端着果盘出来："吃点水..."
她的话戛然而止。
舒老西脸上未及收敛的杀气让小暖突然哇哇大哭。
徐莉莉放下果盘时，右手不受控制地发抖，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半。
"莉莉。"舒老西放柔声音，"有什么困难可以..."
门铃突然响了。
透过猫眼，舒老西看到三个花臂男人站在门外，领头那个正在嚼槟榔："徐小姐，我们知道你在家..."
徐莉莉脸色惨白，下意识把小暖搂在怀里，舒老西轻轻按下她的肩膀："带孩子们进卧室。"
"不行！他们带刀..."
舒老西己经脱下军装外套，卷起衬衫袖口："正好，我缺个沙包。"
他扭头冲卧室喊："彤彤！西哥教你玩真人打坏人游戏！"
门开时，槟榔男刚要开口，舒老西一个擒拿手就把他按在了墙上："私人住宅，非请勿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