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乔治学院的第二份声明,像一层精心调配的油污,试图覆盖在汹涌的舆情浪潮之上。措辞考究,滴水不漏,充满了“遗憾”、“高度重视”、“独立调查”等令人眼花缭乱的词汇。核心信息清晰无比:将巴克·雷诺兹推为唯一的恶龙,定性为“个人行为失控”,其家庭背景被暗示为“复杂因素”;马克斯·阿特拉斯则被描绘成一个“因年轻而未能有效劝阻同伴”的、值得同情的次要角色;学院自身,则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和“积极纠偏者”,承诺以“程序正义”还原真相。
声明下方,被精准操控的舆论机器开始轰鸣。大量“理性分析”帖涌现,煞有介事地讨论“青少年群体行为的复杂性”,强调“不能以偏概全否定精英教育”,呼吁“等待独立调查结果”。水军账号整齐划一地刷屏“支持圣乔治透明处理”、“反对网络暴力”。几家影响力巨大的主流媒体,也“适时”刊发了对几位知名教育学者的访谈,话题巧妙地转向了“如何在数字化时代引导青少年心理健康”、“校园管理的边界探讨”,将圣乔治的具体丑闻巧妙地消解在宏大的社会议题讨论中。
资本与权力的堤坝,再次展现出其惊人的修复力与扭曲现实的能力。愤怒的声浪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光滑的墙,被分散、被折射、被引向无关紧要的支流。那些母亲们泣血的控诉,那些模糊却真实的录像片段,在铺天盖地的“理性”声浪和程序化的承诺面前,似乎正在失去最初的冲击力。一种熟悉的窒息感,开始重新弥漫。体制的傲慢在于,它总能将个体的苦难,转化为自身流程的一部分,用“调查”、“研究”、“反思”的漫长周期,消磨掉反抗者的意志与公众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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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神星,底层矿工称之为“鼹鼠洞”的更深层废弃管道。
空气更加稀薄,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金属氧化后的酸气。仅有的一盏应急灯,光线昏黄得只能勉强勾勒出人影的轮廓。赵小树靠坐在冰冷的管壁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因面前的便携终端屏幕而锐利如刀。屏幕上,正是莉莉·陈冒死传送过来的、圣乔治学院那份尘封多年的“心理评估报告”的扫描件。
报告措辞专业而冰冷,像一具精心打造的标本:
“…对象(赵小树)表现出显著的社交退缩倾向,难以融入集体活动,对同伴互动存在非理性恐惧与排斥…”
“…存在过度敏感特质,对常规社交玩笑(如物品共享、肢体接触)易产生强烈负面情绪反应,归因于其早期成长环境造成的认知偏差…”
“…建议:加强个体心理疏导,培养适应性社交技能,引导其理解并接受群体规范,减少因自身特质引发的‘摩擦’…”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淬毒的针,扎在赵小树的心上,也刺在所有围拢过来的矿工眼中。
“放他娘的屁!”一个脸上带着长长疤痕的矿工老张,一拳砸在旁边的管壁上,震落簌簌铁锈,“共享?玩笑?他们把饭盒扣你头上叫‘共享’?!把你推下水叫‘肢体接触’?!这群穿西装的畜生!白的都能说成黑的!”
“这报告…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啊!”老林头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洞穿世事的悲凉,“它把小树受的罪,硬生生掰成了他自己有毛病!堵死了你娘告状的路,还往你们娘俩心口再捅一刀!让外人觉得,是你们自己‘适应不了’,活该!”
赵小树的手指划过屏幕上“评估人”一栏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亨利·沃顿,圣乔治学院资深心理咨询师(现己退休,享受学院丰厚年金)。他感到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战栗。这份报告,比巴克的重拳、马克斯的冷眼更可怕。它代表了体制的背书,代表了“科学”和“程序”对暴力的合理化粉饰。它证明,霸凌不是圣乔治的“疏忽”或“意外”,而是其等级秩序运行中必然的、被默许甚至被“诊断”为“个体问题”的一部分!它是一根链条,将施暴者、纵容者、伪善的专家以及整个维护特权的系统,牢牢地捆绑在一起,共同编织了一张让受害者无处申冤的巨网。
“这报告,就是阿特拉斯那套‘海妖’的雏形!”赵小树的声音在压抑的管道中响起,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他们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想把‘欺负你是为你好’、‘你痛苦是因为你自己脆弱’这种毒药,用‘科学报告’当糖衣,硬塞进我们脑子里!圣乔治是这样,创神星的矿工学校也是这样!他们想把所有反抗,都定义成‘心理问题’、‘适应不良’!”
他的话像一道闪电,照亮了矿工们心中积压己久的迷雾。他们想起了矿工子弟学校那些严厉到毫无道理的校规,那些植入芯片的监工永远正确的姿态,那些因“效率低下”、“扰乱秩序”而被惩罚、被克扣配给的工友…这一切,原来和地球上的圣乔治,用的是同一本肮脏的剧本!都是在用“规矩”、“适应”、“效率”的名义,剥夺他们的尊严,扼杀他们的反抗!
“不能让他们得逞!”老张低吼,眼中燃烧着怒火,“这报告就是铁证!证明他们从根子上就烂透了!”
“对!发出去!让全天下人都看看这些‘体面人’的嘴脸!”有人附和。
“发出去?然后呢?”赵小树的声音异常冷静,像一块淬火的钢,“等着他们像删掉李阿姨的帖子一样删掉?等着他们说这份报告是伪造的?或者,等着他们把亨利·沃顿推出来当替罪羊,说他当年‘诊断失误’?”
管道里瞬间安静下来。矿工们脸上的激愤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凝重和无力。是啊,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拥有无穷资源去掩盖和毁灭证据的庞然巨物。
“我们需要更大的声音!更大的动静!”赵小树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昏黄灯光下斑驳的管壁,“光靠网络上的帖子,不够了。我们需要让创神星本身,发出声音!”他指着屏幕报告上“亨利·沃顿”的名字,“我们需要知道,这份伪证的链条上,还有谁!是谁授意他这么写的?是谁批准了这份报告?学院里,还有没有其他像这样被‘诊断’过的学生?这些,都是能彻底砸碎他们‘程序正义’面具的铁锤!莉莉和陈默博士在地球上查沃顿和学院高层的关系,而我们…”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要给他们制造一个无法被忽视的‘窗口’!”
他调出创神星局部结构图,指向一个闪烁着红点的区域——那是一个靠近主能源输送管道的大型废弃矿石处理场,代号“废料谷”。“这里,堆积着几个世纪的开采废渣,结构极不稳定,下方是主能源管道的重要节点。阿特拉斯为了省钱,一首没做彻底清理和加固。”赵小树的指尖划过图纸,“一次‘恰到好处’的、规模可控的废料结构扰动,引发局部震动和能量波动,足以暂时瘫痪‘涅槃’实验室和舰桥的部分精密设备,干扰他们的通讯和监控,甚至可能短暂切断对外数据流的屏蔽…这就是我们的‘窗口’!利用这个混乱,我们不仅能尝试把这份报告、把我们搜集的其他证据碎片送出去,还能让地球那边有机会把关键的‘荆棘’分析数据传进来!”
计划大胆而危险,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动静太大…会引来镇压…”老林头眉头紧锁。
“所以要‘恰到好处’!”赵小树眼神坚毅,“利用矿脉本身的脆弱点,用最小的物理破坏,引发最大的系统扰动。这需要最了解创神星‘骨头’的老矿工,精确计算引爆点和当量!”
“我来!”老张站了出来,脸上的疤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老子在爆破组干了三十年,闭着眼都知道哪块石头下面连着阿特拉斯的卵蛋!”
“算我一个!”另一个沉默寡言的老矿工也举起了手,“我能搞到一点点…他们淘汰的、但还能用的旧式震动感应器,埋在废料谷深处,能放大局部震感!”
“放哨的活儿,还是俺们老哥几个的!”老林头拍了拍胸脯。
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在黑暗中凝聚。他们不再仅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撕开那层笼罩在所有人头顶、名为“伪善程序”与“精神奴役”的黑暗天幕。这份来自过去的伪证报告,成了点燃今日反击的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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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陈默博士那间堆满书籍和仪器的临时安全屋。
空气凝重,只有服务器风扇发出低沉的嗡鸣。莉莉·陈双眼布满血丝,手指在键盘上几乎要敲出火星。屏幕上,复杂的代码流和数据库查询界面飞速滚动。她在深挖亨利·沃顿——那份伪证报告的主笔人。
“查到了!”莉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兴奋,“沃顿在圣乔治任职期间,经他手出具的、带有‘社交适应性障碍’、‘过度敏感’、‘易引发摩擦’等类似诊断的学生评估报告,远不止赵小树一份!我黑进了…呃,通过特殊渠道访问了部分己毕业学生的加密档案(权限来自一位同情我们的前学院IT人员),至少有七份报告模式高度雷同!被诊断的学生,清一色是像小树这样毫无背景的奖学金特招生,或者父母是普通中产、无力对抗学院的学生!”
她调出几张模糊的处理过的报告截图:“看!措辞模板化!结论导向惊人一致!而且,这些报告出具的时间点,都紧随在向学院管理层投诉校园欺凌事件之后!这绝不是巧合!这是系统性的污名化工具!”
陈默博士凝视着屏幕,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沃顿是执行者,不是决策者。谁给他授意?谁需要这些报告?”他调出圣乔治学院当时的组织结构图,指尖点在一个名字上——埃德加·克莱门茨,当时的学院教务长,以手腕强硬、维护学院“传统与声誉”著称,现己升任校董会核心成员。“所有重大投诉和涉及精英阶层学生的‘摩擦’,最终裁定权都在当时的教务长办公室。沃顿的报告,是克莱门茨平息事端、维护‘精英圈纯净’最趁手的工具。”
莉莉立刻调取克莱门茨的相关资料:“这家伙…和多家由阿特拉斯控股的教育评估机构、心理研究基金会有长期紧密合作!他的儿子,现在就在阿特拉斯集团战略投资部任职!这条利益链…”她感到一阵寒意,“沃顿的报告,克莱门茨的裁定,阿特拉斯在背后的支持…他们早就在编织这张为霸凌张目、压制底层声音的网了!”
就在这时,陈默的加密通讯器发出急促的蜂鸣。是创神星方向传来的、经过多重跳转和伪装的信息流!信息极度压缩,内容只有三个部分:
1. 一个加密数据包(标记为“荆棘核心波形-激活态”)。
2. 圣乔治学院那份伪造的“心理评估报告”完整扫描件。
3. 一段简短的文字:“‘废料风暴’即将启动,目标:打开通讯窗口。急需‘解药’与‘证据链’支持。盯紧沃顿-克莱门茨。”
“‘荆棘’的核心数据!”陈默精神一振,立刻将数据包导入分析系统,“小树他们得手了!还拿到了那份铁证!”他看向莉莉,“立刻将这份报告和我们挖到的沃顿-克莱门茨链条证据,打包!用我们能调动的所有匿名节点,在‘废料风暴’启动的同时,精准投放!目标:所有正在关注此事的独立媒体、调查记者、教育维权组织、相关学术委员会!重点标注克莱门茨的现任职务及其与阿特拉斯的关联!这次,我们不仅要曝光报告,更要曝光整条制造伪证、包庇霸凌的‘生产线’!”
“明白!”莉莉的手指再次在键盘上飞舞,眼神燃烧着战意。地球与创神星,两端的反击力量,通过一条无形的、由荆棘开辟的通道,即将完成一次致命的合击。伪证之链,即将成为绞杀伪善者的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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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罗米修斯”号,高度戒严的模拟训练舱。
这里没有冰冷的维生液,只有一片由高精度全息投影和力反馈系统构建的、逼真到令人窒息的虚拟矿道环境。昏暗、潮湿、狭窄,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真实的矿石粉尘味。马克斯·阿特拉斯身穿轻便的作战服,眼神空洞而锐利,像一柄被磨去了所有情感、只余下任务导向的利刃。他刚刚完成了一次“成功”的虚拟任务:在模拟的底层矿工聚集点,他利用虚拟矿工对阿特拉斯技术人员的“习惯性敬畏”和“海妖”植入的虚假亲和指令,轻易“接近”了目标人物(一个高度模拟赵小树行为模式的虚拟体),并在一次模拟的“矿道小型塌方混乱”中,“协助”目标时,利用特制扫描仪“成功”获取了目标身上散逸出的部分“荆棘”防火墙的神经信号特征。
“任务完成度:优秀。”卡伦博士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传来,冰冷中带着一丝嘉许,“目标人物行为模拟度达到87%,S-07的诱导接近和信号捕捉动作高效、精准,符合‘海妖’模因预期。神经奖励反馈强烈,任务内驱力稳固。”
马克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任由训练舱的清洁气流吹拂。虚拟场景消散,露出金属墙壁。他感到一种冰冷的“满足感”,如同精密齿轮完美咬合。赵小树的恐惧、挣扎、愤怒…在“海妖”的解析下,都只是可供利用的坐标参数和信号特征。那个在泳池边发抖的身影,那个在储物间被逼到角落的眼神,不再是需要情绪反应的“人”,而是一个需要被“处理”的任务目标,一个承载着需要被“获取”数据的容器。记忆被剥离了情感内核,只留下冰冷的路径信息。
“准备进行真实环境适应性训练。”卡伦博士下令,“地点:B层废弃仓储区外围。该区域有少量底层矿工活动,环境复杂程度中等。目标:在不暴露意图的前提下,近距离观察真实底层矿工行为模式,测试‘亲和伪装’在真实环境下的稳定性。护卫小组远程监控。”
马克斯被一队沉默的、装备外骨骼的安保人员“护送”着,穿过舰船内部森严的通道,走向通往底层区域的升降梯。安保人员的眼神冷漠,带着审视,仿佛在押送一件危险的武器。马克斯对此毫无感觉,“海妖”的指令屏蔽了所有关于“囚禁”或“工具化”的不适,只保留了“任务准备”的状态。
升降梯下行,发出沉闷的摩擦声。舱门打开,一股混杂着汗味、机油味和尘埃的真实底层气息扑面而来。这里的灯光更加昏暗,管道,墙壁斑驳。几个穿着沾满油污工装的矿工正推着一辆故障的矿石车,骂骂咧咧地修理着。看到马克斯和他身后明显属于上层的安保小队,矿工们瞬间噤声,眼神中充满了警惕、畏惧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憎恶。他们像受惊的工蚁,迅速低下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试图尽快消失在通道尽头。
马克斯空洞的眼神扫过他们。在“海妖”的视界里,这些矿工被迅速标记:无威胁,可利用资源(提供环境信息),潜在障碍(可能干扰任务)。他尝试启动“亲和伪装”,脸部肌肉按照程序设定,微微调整,试图形成一个“友善”或“中立”的表情。然而,这表情在他过于完美的五官和空洞的眼神衬托下,显得异常僵硬和诡异,如同戴着一张劣质的面具。矿工们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其中一个年轻矿工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摸向了腰间工具袋里的扳手。
“警告:目标群体出现轻微排斥反应。‘亲和伪装’效率低于预期。”护卫小组的观察员冷静地汇报。
卡伦博士的声音传来:“收到。记录行为反馈。S-07,继续观察,保持静默。”
马克斯依言停下,如同一个设定好的观察机器,目光追随着那几个矿工消失在拐角。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一处锈蚀严重的通风管道外壁。那粗糙、布满氧化铁瘤的金属表面,一道深深的、不规则的刮痕,在昏暗的光线下,其扭曲的形态轮廓,竟与他记忆中某个被强行压制、被标记为“杂质”的符号——那朵歪歪扭扭的雏菊——产生了一丝诡异的、模糊的重合!
“嗡——!”
一股尖锐的、完全不受控制的神经刺痛,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海妖”制造的冰冷屏障,狠狠扎进他的太阳穴!这痛苦如此剧烈,以至于他空洞的面具瞬间碎裂,身体无法抑制地晃了一下,眉头猛地蹙紧!
“S-07!报告状态!”护卫小组的喝问声立刻响起。
“检测到不明原因神经波动!杏仁核区域出现短暂异常活跃!”监控频道里传来实验室的警报。
剧痛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海妖”强大的抑制机制强行镇压下去。马克斯的表情迅速恢复成那种冰冷的平静,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未发现异常。”他对着通讯器,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回答,目光迅速从通风管的刮痕上移开。
然而,就在那剧痛闪现的瞬间,被深埋的记忆碎片如同沉船的残骸,被这突如其来的精神地震短暂地掀开了一角:
不是虚拟的场景,是真实的、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医疗舱…他浸泡在淡蓝色的冰冷液体里,意识模糊…指尖似乎沾着粘稠的液体…在光滑的内壁上,无意识地划动…划着什么…一个简单的、歪扭的图形…那是什么?为什么划它?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绝望和…某种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眷恋?这感觉如此陌生,如此…“低效”!
这碎片一闪即逝,快得连“海妖”的清除程序都似乎慢了一拍。当马克斯重新聚焦视线时,通风管壁上的刮痕只是刮痕,再无其他意义。剧痛消失,冰冷的高效感重新占据每一根神经。任务,才是唯一的存在意义。
“低优先级神经干扰己清除。S-07状态恢复稳定。”实验室的汇报传来。
“继续观察任务。”卡伦博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但迅速被任务优先级的惯性覆盖。
马克斯重新将目光投向矿道深处,空洞的眼神仿佛刚才的剧痛和那转瞬即逝的记忆碎片从未存在。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者说,他残留的、未被完全抹杀的那一丝“知道”),在意识最深层的黑暗里,那朵被碾碎的雏菊,其根茎似乎因这意外的刺痛,极其微弱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抽搐了一下。猎犬出笼,但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旧伤疤,或许比“海妖”预估的埋藏得更深,更顽固。它等待着下一次撕裂冰冷屏障的机会,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