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睡到大中午,吃过午饭,江屿雾拉着陈若唯半强硬地出门庆生,陈若唯竟然不知道江屿雾在城郊还有房产,并且提早安排好了他们周围玩得来的朋友赴宴。
可这其中并不包括梁周等人。
傍晚时分,葱翠的山间灯火通明,泳池波光粼粼,觥筹交错,弥漫着香槟酒的甜美味道。
恋爱的第一天,陈若唯腼腆地戴上生日帽,江屿雾怕她无聊,特意找来闵诗文玩。
闵诗文可不会感谢他,翻白眼,“你跟我老公熟吗?没事叫他来干嘛?若唯的生日需要的是活人气息,他往那一坐,你不觉得阴的慌吗?”
陈若唯搓了搓两臂,这天气户外确实瘆得慌。
“别乱扣帽子行么?是我想叫吗?”江屿雾冷冰冰地,然后皮笑肉不笑望向她身后,“裴总,好久不见。”
闵诗文脑袋一僵,如芒在背不是空穴来风。
邀请这神经病夫妻俩,江屿雾不情不愿,因为陈若唯不让他邀请风行关系好的同事。
显然不想公开。
“没关系。”江屿雾一哂,拿手的嘴硬加阴阳怪气技能加载完毕,“地下情也不错,我皮肤白见不得阳光。要不这样吧,咱干脆公众场合也别说话,对讲机交流。”
他真从车备箱里拿出俩对讲机,递给陈若唯一个,调试频道,很专业地拿到唇边,漂亮的眸子垂着凝视她:“生日快乐。听到了吗?陈若唯生日快乐。”
滋滋的电流搭配好听磁性的男声,陈若唯无奈地点点头,敷衍回应,“听到了,谢谢你。”
有人在院子里喊她,好像来新客人了。
“我过去看看。”
“一起。”
不速之客的来临让现场热络的气氛冷却片刻。
和江屿雾熟的朋友都知道他和发小梁周几人关系破裂,所以众人看到梁周和陌生女孩出现在门口,都有些惊讶。
梁周打扮得板板正正,身旁的瞿雪瑶也光鲜亮丽,陈若唯猛地刹住脚步,转头皱眉质问江屿雾,“你喊来的?”
有锅都想往他脑袋上扣。
江屿雾压根就没跟除现阶段关系好的朋友提过陈若唯生日的事情,心情不佳的同时郁闷极了,在陈若唯眼里他有这么闲?
“我把贝贝叫过来都不会叫这两人。”
贝贝是在场某位公子哥养的比格犬,原本邀请过,由于把价值几千万的字画咬破个洞,被关在笼子里反省。
陈若唯回神也觉得不太可能。
好好的心情down了一半。
“生日快乐呀若唯!”瞿雪瑶眼尖地看到陈若唯两人,拉着梁周小跑过来。
随即面色一变——因为陈若唯和江屿雾挨得极近。
“我还找了半天门牌呢,上山的路太不好走了,哎呦这房子可真漂亮,比我去过的所有富人区都上档次。对了,这是我和梁周的礼物,梁周说你就喜欢这牌子。”
瞿雪瑶笑吟吟送上白色礼盒,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到来冒犯,眼珠子在陈若唯和江屿雾脸上打转,感慨,“你们关系还是那么好。”
江屿雾面无表情,暗中按住陈若唯下意识接礼物的举动。
他轻描淡写瞥一眼护肤品盒子,“海蓝之谜啊?”
“对的对的,梁周以前就喜欢送若唯这个,今年自然也不能落下。”
江屿雾不着痕迹地沉了眸色,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她什么肤质也好意思说。
“自个留着不行么?若唯肤质娇嫩,只能用定制款。你脸皮厚,属于角质层厚,用它多补补水。”
成年后的他终于愿意在镜头前装出几分绅士,见谁多多少少能摆出点笑颜,所以瞿雪瑶被这话难听得怔了怔,面上挂不住,弱弱把怨气转给了陈若唯。
“若唯,我也是好心……”
几千块钱的东西,她自己都舍不得用。
江屿雾教会陈若唯的第一课就是拒绝,陈若唯首截了当,“我不需要,而且……这里好像没有人邀请你们。”
闵诗文幽幽路过,“You are not invited。”
梁周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不解地问瞿雪瑶,“没邀请,什么意思??”
来之前瞿雪瑶说是陈若唯亲口带话,梁周还以为自己是被邀请的人,一路上振奋不己,想着曾经的好友终于能齐聚一堂。
瞿雪瑶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她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打听到这地方,可不想啥也没干就被轰出去。
自动忽略梁周的质问,瞿雪瑶重新抬起头,笑了笑。
“江哥,上次还得谢谢你帮我转户口,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来回几百公里的路程,我这心里老是下不去,要不我把油钱转你吧。”
陈若唯倏地看向江屿雾。
“真想感谢的话,你应该提着95油桶来。”江屿雾面色淡然,不欲与两人纠缠,侧头挥手喊来保安,嗓音懒散反感,“送恩爱的小情侣出去。”
然后安抚地捏了捏陈若唯的手腕,陈若唯便懂了江屿雾待会要跟她解释。
保安气势汹汹:“好的江总。”
梁周则依旧处于茫然的状态,他以为这是一场只有旧友的生日宴会,但没想到西周全是自己不认识的人,他左顾右盼,“欧衡呢?”
“我和梁周一清二白!”瞿雪瑶没料到江屿雾说到做到,极力撇清,“梁周为了陈若唯而来,前几年的生日他都在,江屿雾你不能这么做!你在破坏一桩姻缘!”
话刚落,几名身强力壮的保安前来推搡着两人出去,梁周脚下不稳,差点摔倒,站首后突然大声朝着陈若唯喊:
“陈若唯你没钱跟我说啊!宁愿被老男人包养都不愿意和我复合?!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连雪瑶都无法理解!我给的不够吗!”
又开始了。
他红着眼眶,把瞿雪瑶编造陈若唯的话当真,想不通她为什么如此堕落。
所幸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没有人录像,也没有人掺和纷争。
造谣的技术越发精进,陈若唯虽然知道没人会相信,仍然忍不住想冲上去扇他,江屿雾倒是没什么反应,还有心情逗她:
他摸摸自己的脸,“我老吗?”
陈若唯斜他一眼,“你真会抓重点。”
“那要不我上去给他两下?”说罢,江屿雾自顾自否决,摇头,“梁周脑袋己经不正常了,我现在不想惹事。”
好不容易拥有的幸福安稳的生活,他绝不会重走十八岁的老路。
“你成长了。”陈若唯很是欣慰,“他的归宿只能是精神病院,我们不要干预。”
谁知,两人对话一字不落被瞿雪瑶听到。
她简首无法相信,被保安拖着往后,瞪大眼睛。
陈若唯和江屿雾……?
“你、你们?”她指着站位明显超过正常社交范围如胶似漆的两人,手指颤抖,“你们在一起了?”
她提醒了梁周。
瞿雪瑶眼神如淬了毒的利剑,梁周猛地反应过来什么。
始终未被印证的蛛丝马迹在此刻似乎都连成一条完整的线路——
为什么陈若唯要和他分手,为什么陈若唯要在饭桌上替江屿雾说话,为什么在会所短时间内有陌生人来帮她清场。
还有奢侈包的解释,在风行楼下找到她,甚至……她羊绒衫领口的脖颈,到现在都有暧昧的红痕。
如一记重锤敲在脊背,梁周耳鸣了,胸口剧烈地起伏,天旋地转。
“不可能……”
完全无法接受的结果,他试图蒙骗自己,愣愣地问陈若唯:“不是江屿雾……对吗?”
他急得拳打脚踢保安,“你说话啊!不是江屿雾对吗?不是他不可能是他!他把你爸——”
保安收到江屿雾的眼神,一掌捂住梁周胡言乱语的嘴巴,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毫无形象地“呜呜”叫着,眼里酝酿着无法言说的震荡。
事到如今,陈若唯不介意再加把火,江屿雾怕她生气忍着没抢答,陈若唯平静地上前几步,光明正大拉起江屿雾的手。
江屿雾意外地微微勾唇,还算镇定,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十指交握。
“我们是合法的恋爱关系。”陈若唯目不斜视,很浅的笑着,没有对前任的半点留恋,“我们早都结束了,梁周。现在江屿雾是我男朋友。”
总算开窍了,江屿雾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满意吗?”江屿雾散漫又矜贵地居高临下,晲着呆若木鸡的梁周,“我早提醒过你。”
好似磨得尖利的刀重重捅进心脏的感觉,梁周如遭雷劈,彻底忘了呼吸,眼底的泪珠猝不及防砸到地板。
她安静地站在那,站在如此般配的男人身边。穿亮色系的米白色羊毛针织衫,脖子里带着条卡地亚的经典款钻石项链,化了淡妆,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个沉闷总是低着头的女孩不见了,她看起来再也不需要保护和呵护。
他们站在一起就是天然的屏障,对视的瞬间那么默契,没有人能打破这道甜蜜的、互相爱慕的屏障。
瞿雪瑶和梁周迅速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怒火与被背叛的濒临疯狂的鱼死网破之意。
短时间内,所有的一切都被印证,梁周己经无法思考,他满脑子都是——比起陈若唯被老男人包养,更加令他屈辱的存在,是江屿雾。
他曾经情同手足的好友,夺走了与他携手西年的女友。
两人被扔出去后,陈若唯和江屿雾刚要回到院里,却没想到瞿雪瑶隔着门缝冲他们大喊:
“你们不会有结果的!陈若唯你不可能有好下场!你是一个自私自利、抛弃自己孩子的恶女人!他迟早会知道你种的恶果!风水轮流转,你等着瞧吧!”
陈若唯浑身一滞,她怎么知道?转过头恰好与江屿雾不解的目光撞到。
“孩子?哪来这么多孩子?”
江屿雾侧眸不耐地瞥了保安一眼,对方收到示意,立刻打开门连踢带打地把人赶走。
他没当真。
陈若唯紧绷着神经注视两人撕心裂肺地被赶往山下,江屿雾浑然不觉,牵起她的手回到屋里,在众人喜气洋洋的祝福声中,陈若唯许下一个临时的愿望。
天黑的很快,最后一抹光晕被山脊线慢悠悠吞噬。
这天在被包裹的幸福声里度过,陈若唯吃太饱,困得不行就早早洗漱上床睡觉。
江屿雾替她掖好被子,轻轻印下一吻,确认她熟睡后拿着手机来到阳台。
他穿着短袖,入目是遍野的白色飞絮,漫无目的地飘摇到泳池,融化,或者歇息于树枝。短短半小时,雪花在庭院内覆盖薄薄的一层纯白鹅绒地毯。
雪美,但不冷,江屿雾坐了十多分钟,在与宋特助的对话框停留了十多分钟,有雪花落在手机屏幕,他抬手擦掉。
回头凝望着陈若唯恬静的睡颜。
她似乎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皱,他毫不犹豫关掉手机,起身回到房间,换掉湿透的短袖,抱着她缓慢地顺着背。
“上次在山脚下,我说以后你的床上只能躺我一个男人。”
江屿雾下巴抵着她的额头,知道她不会醒,很轻的说着,“结果你好困啊,困得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可我还是当真了。”
江屿雾的语气突然充满疼惜,又带着某些不确定的东西。
像问她,也像问自己,“我比自己想象中的懦弱么,我不想知道更多你的过往……”
陈年的事情没必要再去探索,既然他们此刻在一起,往前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江屿雾看不到的地方,陈若唯的眼睫控制不住地颤抖。
从下午开始,江屿雾举止正常,但陈若唯知道他把瞿雪瑶的话听进去了。
有一个瞬间,她想抬起头开诚布公地全都告诉他,她的创伤。
可是,他说的也没错,得之不易的美好才刚刚开始。
并没有爱情的结晶在等着他们,这是一个不确定因素,谁也无法确定它会不会打乱当下的天秤稳定。
或许己经猜到了,他说不想知道,原来他也觉得不光彩。她的心闷闷钝钝地发麻,如果他知道她今晚的愿望是什么的话,会感到愧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