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站在玉峰山镇政府的走廊里,阳光透过斑驳的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照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混合着远处飘来的饭菜香。他刚从办公室出来,心中压抑的情绪还未散去,耳边却回荡着刚才几位镇干部的冷嘲热讽。
“哟,新来的?”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于飞转头,看到一位中年男人正倚在墙边抽烟,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是的。”于飞点头,语气礼貌。
“下放来的?”男人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听说南山市那边不待见你,所以给你发配到咱们这儿了?”
于飞的脸色微微一变,但依旧保持沉默。
“别理他。”另一人插话,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咱们这儿不缺人,你来了也白来。反正干得再多,也不过是给人填个空。”
于飞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这样轻视。
“哎,你们听说没?新来的这小子是从南山市下来的。”一个年轻干部走进走廊,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听说还是什么大学毕业生,学中医的,针灸什么的……”
“哼,学中医有什么用?咱们这儿又不是医院。”旁边的同事冷笑道,“他要是真有本事,镇卫生所那边缺人,让他去试试。”
于飞站在一旁,听着这些话,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确实不是这里的“人”,甚至连一个真正的位置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了走廊的喧闹:“于飞!”
于飞抬头,看到副镇长李龙正朝他走来。李龙是个西十来岁的男人,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几分威严。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西装,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漠。
“你过来。”李龙没有多说,只是冷冷地指了指办公室。
于飞跟着李龙走进办公室,发现里面只有几张破旧的办公桌和一把吱呀作响的椅子。李龙坐在主位上,翻了翻手中的文件,语气平淡:“镇上的情况你也知道,人手紧张,任务重。你来了正好,正好缺个人。”
“什么任务?”于飞问道。
李龙推了推眼镜,语气中带着几分敷衍:“环境卫生和医疗协调。”
于飞的心猛地一沉。他本以为自己会被安排到某个部门或项目上,没想到竟被分配到最基础、最琐碎的工作。
“镇卫生所那边,最近人手紧缺,你得过去看看。”李龙继续说道,“至于环境卫生……你自己想办法吧。镇里没那么多钱请人,只能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于飞点点头,心里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想起自己在南山市时的职位,想起那些忙碌而充实的日子。如今,他却要在这片偏远的小镇上,做着最基层的工作。
他们的笑声在狭小的走廊里回荡,像一把钝刀,缓慢而痛苦地切割着于飞的自尊。他低着头,快步离开,耳畔却仍能听见那些刺耳的议论。
“看他那身打扮,像是个读书人,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了苦。”
“咱们这儿不靠文凭吃饭,靠的是实干。”
“别看他长得挺精神,说不定待不了几天就灰溜溜地走了。”
这些话像毒蛇般缠绕在他心头,让他感到窒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这样轻视。
第二天一早,于飞便前往镇卫生所。
镇卫生所位于镇中心的一条小巷里,外表看起来像是一座废弃的老房子,墙皮剥落,窗户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门口挂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铜牌,上面写着“玉峰山镇卫生所”七个字,字迹己经模糊不清。
他推门进去,发现里面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大厅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桌子,几把椅子歪歪斜斜地摆放着,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宣传海报。诊室里只有一位年迈的医生,正低头翻阅病历,见他进来,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忙自己的事。
“你是新来的?”医生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漠。
“是的,我是下派干部,负责协助你们的工作。”于飞回答。
医生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你坐那儿吧,有什么事自己看着办。”
于飞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环顾西周,发现这里连最基本的设备都不齐全。药柜里的药品寥寥无几,甚至连一台像样的听诊器都找不到。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被边缘化了。
傍晚时分,于飞回到镇府。他站在玉峰山镇的街头,望着这片陌生的土地。夕阳的余晖洒在斑驳的墙面上,将一切都染上一层暖色调,但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他想起父亲的话:“医术是活人的手段,不是赚钱的工具。”
他想起文静在公交车上的温柔眼神。
他想起自己曾经在南山市的骄傲与自信,如今却在这片土地上被踩在脚下。
但他没有退缩。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远处的玉峰山。山峰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沉默,仿佛也在等待着什么。而他,也将在这片土地上,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