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玉峰山镇的街道还笼罩在薄雾中。于飞站在镇中心的公告栏前，手里攥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玉峰山镇环境卫生整治倡议书》。他的目光扫过街边的垃圾堆——塑料袋、破旧的轮胎、发霉的菜叶混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远处的玉峰江泛着浑浊的波光，岸边的杂草间堆满了建筑废料。
“这是镇上的卫生状况？”他低声自语，眉头紧锁。
作为毕业于医科大学、擅长针灸的医生，他原本以为自己能用专业技能为村民带来改变。可如今，看着眼前这幅景象，他意识到，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他深吸一口气，走进镇口的一家杂货店，店主是个中年女人，正蹲在门口择菜。
“嫂子，我是新来的卫生员，想和您聊聊镇上的卫生问题。”于飞客气地开口。
女人抬起头，眼神有些警惕：“卫生？我们这里几十年都是这样，哪有什么好整治的？”
“可垃圾堆在路边，夏天苍蝇蚊子多得吓人，冬天风一吹，塑料袋满天飞。”于飞试图解释。
女人冷笑一声：“你这是城里人的话。我们种地的，哪有工夫管这些？再说了，垃圾谁不扔点？你总不能让我们把垃圾都背到山上吧？”
于飞一时语塞。他意识到，村民的抵触情绪远比想象中强烈。
第二天，于飞带着倡议书，挨家挨户走访。可他的努力换来的却是冷眼和质疑。
在老李头家，他刚说明来意，老人就摆摆手：“小同志，我们这儿穷，哪有钱搞什么卫生？再说了，垃圾扔在路边，过几天风吹雨打就没了。你要是真想帮忙，不如给村里修条水泥路。”
在王婶家，她一边织毛衣一边摇头：“你这是白忙活。上次镇上说要搞卫生整治，结果呢？三天两头派人来拍几张照片，拍完就走了。我们还得把垃圾藏起来应付检查，真是麻烦。”
最让于飞心寒的是村长的态度。当于飞提出要在镇上设立垃圾分类点时，村长搓着手笑：“小同志，我们这儿条件有限，哪有那么多钱建垃圾站？再说了，村民们习惯了乱扔垃圾，你让他们分什么类？这不是添乱吗？”
“可如果不整治，镇上的环境会越来越差！”于飞忍不住提高声音。
村长叹了口气：“小同志啊，你年轻，想法是好的。可咱们这儿穷，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要是真想干，先让村民们同意，再来找我。”
晚上，于飞回到镇卫生所，正好碰到文静来这里，他记得她说过一个月要来两次镇里。此时，她正在整理药柜。看到他一脸疲惫，她关切地问：“怎么了？还没给你安排管什么？”“环境卫生和医疗协调。现在正头疼着。”
文静嘴巴张得大大的，“环境卫生和医疗协调？”满脸的不可置信。“别说了……”于飞苦笑了一下：“村民都不愿意配合，村长也敷衍我。我是不是太天真了？以为光靠一张倡议书，就能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惯？”
文静沉默片刻，轻声说：“你己经做得很好了。他们抵触，是因为不了解你的初衷。你要让他们明白，卫生整治不是为了应付检查，而是为了他们的健康。”
“可他们不关心健康。”于飞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们只关心能不能吃饱饭。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
文静递给他一杯热水：“别灰心。我记得你父亲说过，医术是活人的手段，不是赚钱的工具。你现在做的事，和你父亲一样，是在守护大家的生命。”
于飞握紧茶杯，手指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
接下来的几天，于飞默默观察镇上的卫生状况。他发现，垃圾问题远比想象中严重。
镇中心的街道上，垃圾堆随处可见。塑料袋缠在树枝上，像一只只白色的“幽灵”；废弃的农药瓶散落在田埂间，雨水冲刷后渗入土地；玉峰江岸边，建筑废料和生活垃圾混在一起，发出刺鼻的气味。
更糟糕的是，污水问题。镇上的排水系统几乎没有，雨水和污水混在一起，流进沟渠。夏天时，沟渠里滋生大量蚊虫，村民们抱怨不断，却没人愿意清理。
于飞站在江边，看着浑浊的江水，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他想起自己刚来时的豪言壮语——“我要用专业技能为村民带来改变”，可现实却如此残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