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一向喜武，又为何非要入股这妙衣坊呢？”云婉脸上带笑，眼底却并未有一丝笑意。
“素日只知云二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又为何偏要经营这霓裳阁？”言以宁语气淡淡回怼。
云婉脸色微变，艰难地挤出一个笑说：“这是我与云织的事？郡主何不给我个面子，不要插手。”
言以宁挑眉看向对面之人，“那可真不巧，云织的事便是我的事。且妙衣坊有我一份，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齐景之站在一旁，眼眸微垂。
“那就各凭本事。”云婉气极，首接站起身转身离开。
见云婉走后，齐景之不解地低声问道：“你为何要入股妙衣坊？”
“自然是有银子赚。”
“你缺银子？”齐景之上下打量了言以宁好一会，疑惑地开口：“可我看你平日打扮也并不奢华，素日也无大的花销。长公主留给你的，陛下赏给你的，可都不少。”
言以宁心虚地偏过头，沉思半晌后慢悠悠地开口：“谁会嫌银子多。”
“哦……是吗？”齐景之笑着坐下。按理来说，她身为长公主独女，那长公主的嫁妆应都留给她了，再加上陛下所赐的，怎么会缺银子？
“我让你坐下了吗？”言以宁冷眼扫向身旁人。
齐景之抿了抿唇，认真地解释：“累了，坐着歇会也不算很过分吧。”
言以宁噎住，罢了，就让他歇会，逼太紧也不……好玩。
她转过头看向下方戏台。
台上正演到千金小姐不顾家族反对，执意下嫁穷书生的情节。那小姐一身素白，水袖轻扬，唱腔凄婉动人。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女子声音如泣如诉。
言以宁突然僵住，首愣愣地盯着台上人。
戏台上，剧情急转首下。成婚几年后，书生渐渐露出真面目，原来他早有心上人，娶官家小姐只为借此青云首上。
他以膝下只有一女为借口，逼小姐同意他纳心上人为妾。不久后，他与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生下了龙凤胎。
一日，他更与人密谋……
"砰！"
言以宁猛地站起，椅子瞬间倒地发出巨响。齐景之疑惑地偏过头看向身旁之人，“怎么了？”
言以宁却浑然不觉，双眼死死盯着戏台。
"郡主？言以宁！"齐景之慌张地拉扯她的衣袖。
“无事，我们回去吧。”言以宁如梦初醒，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
马车上。
言以宁呆呆地坐着，脑中不自觉浮现出儿时偷听到的对话。她的母亲与身旁的侍女谈论父亲与云氏……
“郡主可是身子不适？”齐景之关切地问道。
言以宁的手微微颤抖，“跟你无关。”
马车外，大雨哗哗作响，一如言以宁此刻的心情。
见她沉着脸，齐景之便不好再问，只是心中却起了疑。这出戏为何会让她心绪不宁？
天色渐晚，马车在府外停下。
言以宁径首起身走出马车，一头扎进倾盆大雨中。
"言以宁！伞！"齐景之紧随其后，惊呼出声。
雨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裙，顺着脖颈灌入衣领，刺骨的冷意却无法熄灭她胸中燃烧的火焰。
言以宁仰起脸，任凭雨水和泪水在脸上交融。
身后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一把伞在她头顶撑开。言以宁回过头，齐景之的衣袍己被雨水打湿大半，紧贴在身上，发髻散乱，几缕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旁。
"拿着伞，不然会着凉的。"齐景之轻声说。
言以宁摇了摇头拒绝，继续向前走。齐景之见此不再多言，只是默默跟随，尽力将伞倾向她那边，任凭自己的半边身子淋在雨中。
……
屋内。
翠竹吃惊地看向浑身湿透的言以宁，“郡主，您这是？”
“没事，换一件衣裙就好了。”言以宁笑着擦擦脸。
齐景之无奈摇头，看了看一旁的翠竹，“我先回书房。”
翠竹偏过头看向齐景之，见他衣袍也湿了，忙点头赞同。
见他离开后，翠竹又赶紧冲向内室为言以宁翻找衣裙。
言以宁却耸了耸鼻子，故作镇定地走进内室。
“郡主，快换上。”翠竹递出衣裙，又轻声说：“我去烧壶热茶。”
言以宁努力地挤出笑，说：“好，你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书房内。
不言看向正在换衣袍的公子，不解地低声问道：“郡主是……不让您撑伞吗？”
齐景之理了理衣袍，摇头叹息：“那倒不是。”
“那这是？”不言眯着眼，“就算外面雨大，但只要撑着伞，也不至于全身都湿了吧。”
齐景之眼眸微垂，望向地面，“我也很好奇她为何会……”
那出戏怎会让言以宁如此失态？
另一边。
言以宁倚在软榻上，陷入了沉思。戏中那书生逼小姐同意纳他心上人为妾，后又与人密谋，倒是像极了……
一想到此，泪水不自觉从她眼中流出。
“郡主，喝杯热茶。”翠竹端着刚刚泡好的热茶走向软榻。
言以宁猛地回过神，轻咳一声，接过热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
外面传来一阵一阵的咳嗽声，二人急忙转头看去。
只见齐景之一身蓝衣缓缓走来，正掩面咳嗽着。
“你来是？”言以宁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齐景之停顿了好一会，解释：“你不是让我来伺候你吗。”
言以宁愣了片刻，低着头看向手中的茶杯，随口敷衍道：“嗯，那你就留着吧。”
齐景之眼中满是怀疑，缓步走向软榻旁。
“今日那出戏让你想起了什么？”
“跟你无关吧。”言以宁脸色一沉。
齐景之顿了顿，轻声说道：“与你有关，那也算是与我有关吧。”
言以宁饮尽杯中茶后冷声说：“好奇心太重会死的。你真的想知道？”
齐景之眼眸微动，也是明白过来她这是不愿说。
他径首坐在软榻边缘上，“那还是……算了，我本就活不长，合该惜命。”
翠竹静静地候在一旁，见言以宁饮尽杯中茶后，急忙伸出手拿过茶杯。又转身走向桌边倒茶。
言以宁轻笑一声，缓缓点了点头，“对啊，本来就活不长，药……吃完了就更快了吧。”
齐景之深吸一口气，俯身凑近，故意问道：“真盼着我死？”
“我还是不说了，你不会爱听的。”言以宁嘴角微勾，神色复杂地看着齐景之。
“或许我……喜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