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的深夜,总是寂静得有些渗人。
高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守护着浩如烟海的典籍。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纸张和墨锭特有的清冷香气,时间仿佛在这里放慢了脚步。
林书然独自一人,坐在内阁深处的一张书案前,借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全神贯注地进行着他那项秘密而又宏大的工程——意念抄录《资治通鉴》。
自从获得特许进入内阁查阅资料以来,他几乎将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投入到了这部旷世巨著之中。白天,他在翰林院和南书房之间奔波,处理着日益增多的公务,与同僚周旋,在皇帝面前小心应对;夜晚,他便来到这文渊阁,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资治通鉴》中蕴含的无尽智慧。
这绝对是一项极其耗费心神的工作。
《资治通鉴》全书近三百万字,记载了上起战国、下至五代,长达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风云。其内容之浩瀚,思想之深邃,远非寻常史书可比。
林书然用意念进行抄录,虽然速度远超手动抄写,但也需要高度集中精神,去理解、去消化那磅礴的信息洪流。每一次长时间的“抄录”,都让他感觉精神疲惫,仿佛亲身经历了一场场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的历史大戏。
但收获,也是难以估量的巨大!
随着“抄录”进度的不断推进,他对历史的理解,早己超越了简单的事件记忆和人物评价。他开始能够洞察到那些隐藏在历史表象之下的深层逻辑和运行规律——制度的演变如何影响王朝的兴衰?地理环境如何塑造民族的性格?人性的贪婪和欲望如何在权力场中发酵?英雄的崛起和陨落背后,又有哪些必然和偶然的因素?
他的高级“历史洞察”和“权谋心术”技能,在这部“帝王之书”的滋养下,如同被注入了灵魂,变得更加圆融、更加深刻、更加灵活!
他看待当前朝局的眼光,也变得更加毒辣和精准。他能从皇帝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推断出其内心的真实想法;他能从朝臣们一句看似平常的话语,一次看似偶然的站队,分析出其背后的派系归属和利益诉求;他甚至能通过对近期一系列朝政事件的分析,结合历史经验,隐约预判到未来可能发生的危机和变局!
那项名为“史家之鉴”的特殊能力,也变得越来越强大!它就像是在林书然的脑海中,安装了一个历史大数据分析引擎!每当遇到新的问题或困境时,他都能迅速从浩瀚的历史案例中,找到相似的情境,借鉴前人的经验教训,从而做出更优的判断和决策!
这种感觉,就像是开了“上帝视角”的金手指!让他在这个信息闭塞、思想相对禁锢的时代,拥有了碾压性的认知优势!
当然,林书然也知道,光有智慧是不够的。在这个充满倾轧和阴谋的官场上,实力和谨慎同样重要。他并没有因为能力的提升而变得骄傲自满,反而更加谨言慎行,韬光养晦。
他在翰林院里,依旧保持着勤勉、谦逊的态度,认真完成着刘正风学士交代的修史任务,与友善的同僚交流学问,对杨旭等人的挑衅则淡然处之,不予理会。
在南书房,他更是谨小慎微,恪守本分,认真记录皇帝的言行,绝不多嘴多舌,也绝不与任何大臣有私下接触,努力塑造一个纯粹、能干、且忠于皇帝的技术型官员形象。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林书然的低调和谨慎,并没能阻止敌人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那“寒门状元”的身份,他那在殿试中提出的“激进”改革策论,以及他日益获得的皇帝的“隐约”欣赏,都像是一根根毒刺,深深地扎在了以内阁次辅杨松为首的保守派和世家势力的心头!
他们绝不能容忍这样一个“异类”,在朝堂之上冉冉升起,威胁到他们早己稳固的地位和利益!
一个更加阴险、更加周密的阴谋,开始在暗中悄然编织。
京城,某处隐秘的宅院内。
内阁次辅杨松,正与几个心腹幕僚,以及吏部侍郎崔大人(虽然被架空,但影响力仍在)、户部尚书王大人的心腹(王尚书己被查办,但其家族势力仍在运作)等人,进行着一场秘密的商议。
“……事情就是这样。”一个幕僚低声道,“那个赵子昂,最近深居简出,除了当值,就是埋首在文渊阁里看书,似乎并无异动。但他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哼!一个侥幸得志的黄口小儿罢了!装模作样!”吏部尚书杨松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更多的却是忌惮,“不过,此子确实有些邪门!才学、心机、手段,都不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且,陛下似乎……对他颇为看重!”
崔大人阴沉着脸,接口道:“绝不能再让他继续做大了!否则,将来必成我等心腹大患!我儿世勋的前车之鉴,诸位难道忘了吗?!”
提到崔世勋,在场众人都沉默了一下。崔世勋的倒台,对他们这个派系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也让他们对林书然的恨意更深了一层。
“杨大人,崔大人,依我看,”户部王家的那位心腹沉声道,“对付这种人,不能再用寻常手段了。必须……一击致命!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杨松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错!老夫也是这个意思!必须找到一个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抄家灭族的罪名!”
“什么罪名最重?莫过于……谋逆!或者……通敌!”一个幕僚阴恻恻地说道。
“谋逆通敌?证据呢?”杨松皱眉道,“赵子昂入仕尚浅,行事又极为谨慎,想要抓住他这方面的把柄,恐怕不易。”
“没有证据,就制造证据!”那个幕僚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他不是南书房行走吗?可以接触到许多国家机密!我们可以伪造一封他写给……嗯,比如北虏或者某个有反心的藩王的密信!信中泄露一些朝廷的军事部署或者重要决策!”
“伪造书信?”杨松有些犹豫,“笔迹怎么办?而且,如何才能‘截获’这封信,并让陛下相信?”
“笔迹好办!”崔大人冷笑道,“我崔家豢养的门客中,就有擅长模仿笔迹的高手!只要拿到足够多的赵子昂的真迹,模仿得七八分像,并非难事!”
“至于如何‘截获’……”那个幕僚阴笑道,“这就需要宫里的人配合了。我们可以买通南书房或者他住所附近的一个小太监,让他‘无意中’发现这封‘遗落’的密信,然后首接呈送给陛下!或者,安排一场‘搜查’,从他的住处‘搜出’这封信和一些‘通敌’的‘证据’!”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王家的心腹补充道,“我们还可以安排人证!比如,找个与北虏有过接触的死囚,让他‘指认’赵子昂是他的同党!或者,收买赵子昂身边的某个下人,让他出来作伪证!”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极其恶毒、环环相扣的构陷计划,渐渐成形!
他们要伪造“通敌”密信,买通宫中太监制造“证据”,安排死囚或下人作伪证!三管齐下,形成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证据链!
只要这个计划成功,无论赵子昂多么受皇帝欣赏,也难逃一死!甚至可能牵连整个赵家!
“好!就这么办!”杨松最终拍板,眼中闪烁着残酷的光芒,“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做得干净利落!绝不能留下任何首尾!负责伪造书信、收买太监、安排人证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几家去办!务必在……会试结束,殿试开始之前,将一切准备妥当!”
他选择这个时间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殿试之前,是新科贡士们精神最紧张、也最容易出错的时候。而且,一旦在殿试前爆出如此惊天丑闻,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就算皇帝想保,恐怕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是!我等遵命!”崔大人等人纷纷应道,眼中都露出了狞笑。
一场针对林书然的、足以致命的阴谋,就这样在暗中悄然启动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此刻的林书然,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依旧沉浸在《资治通鉴》的浩瀚世界里,汲取着知识,提升着实力,为即将到来的殿试做着最后的准备。
然而,他那日益敏锐的“精神感知(中级)”,却让他隐隐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他能感觉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恶意,变得更加浓烈,更加集中!
他甚至能感觉到,似乎有几双眼睛,在不分昼夜地监视着他在翰林院和南书房的一举一动!
“看来,敌人是真的按捺不住了……”林书然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
他不知道敌人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他。
但他知道,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立刻秘密联系了赵子昂。
“大哥,加强戒备!特别是我们住的客栈,还有翰林院和南书房附近,一旦发现任何可疑人员或者异常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另外,帮我准备一些东西……”林书然又低声交代了赵子昂几样看似不起眼,但在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最后,如果……我是说如果,”林书然的语气变得异常凝重,“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或者被抓了起来。你切记,不要冲动!立刻带着我们的人,还有……那些重要的东西(指王尚书贪腐的证据),离开京城!去找……去找张柬之大人!或者李道明大人!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们!请他们为我主持公道!”
这是林书然能想到的,最坏情况下的后手安排。
赵子昂听得心惊肉跳,连忙道:“林老弟!你……你别吓我!不会有事的!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一根汗毛!”
林书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我只是以防万一。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倒下。”
他的眼中,闪烁着智慧和自信的光芒。
高级的权谋心术,高级的历史洞察,中级的精神感知,高级的毒术……再加上他超越这个时代的思维!
他相信,无论敌人布下什么样的天罗地网,他都有信心,去将其……一一撕碎!
来吧!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林书然,何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