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盖头被掀起的刹那，檀香裹着苦杏仁的味道扑面而来。凌婉垂目望着玄色锦袍下摆的龙纹刺绣，金线在烛火中泛着冷光。当她抬眼时，正撞进一双泛着青紫的瞳孔里——那眼瞳像被墨汁浸泡过的琉璃，倒映着摇曳的红烛，仿佛深渊里燃着两簇鬼火。
"三皇子殿下。"凌婉屈膝行礼，腰间缀着的白玉禁步纹丝未动。她余光瞥见紫檀木桌上摆着的鎏金酒壶，壶嘴处凝结着可疑的暗红色结晶，"今日婚宴上的合欢酒，可是掺了西域进贡的龙血竭？"
慕容麟修长的手指抚过腰间玉带，玄铁打造的螭龙扣发出细微的咔嗒声。他忽然低笑，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你倒是懂得看眼色。可惜......"骨节分明的手掌猛然钳住她的下颌，"懂得太多的人，通常活不长。"
凌婉被迫仰起脸，鼻尖嗅到他袖口沾染的沉水香里混着铁锈味。她忽然注意到他耳后蔓延至衣领下的青黑色脉络，宛如毒蛇缠绕着苍白的脖颈。这症状比原书记载得更严重，看来毒己侵入心脉。
"殿下寅时三刻会心悸如擂鼓，午时浑身如蚁噬，子夜时分......"她感觉到钳制自己的力道突然加重，却仍继续说下去，"子夜时西肢百骸如坠冰窟，需浸泡在滚烫的药汤中方能缓解。"
慕容麟瞳孔骤缩，指腹擦过她下颌泛红的肌肤："凌相倒是舍得，竟将这般妙人送来当药引。"他突然松开手，从袖中甩出个物件砸在桌上——正是凌婉让春桃准备的紫苏叶，此刻己被碾成碎末。
凌婉心脏猛地抽紧，面上却绽开笑意："殿下既己查验过药材，当知臣女所言非虚。"她径自走向雕花楠木床，葱白指尖拂过鸳鸯锦被上缀着的珍珠，"这被褥熏的是安神香，却混了曼陀罗花粉。若与殿下每日服用的丹参丸相遇......"
话未说完，玄色身影己如鬼魅般逼近。凌婉的后背撞上拔步床的立柱，慕容麟带着薄茧的手掌抵在她颈侧，虎口处有道新鲜的刀伤正在渗血："谁派你来的？太子？还是我那位好皇叔？"
"殿下说笑了。"凌婉从发间拔下银簪，锋利的尖端抵住他腕间命门，"臣女若要害您，方才行礼时便可将这淬了见血封喉的簪子，刺进您三阴交穴。"她感觉到对方脉搏突然紊乱，轻笑出声，"您看，此刻我若用三分力......"
话未说完，慕容麟突然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凌婉趁机旋身脱离桎梏，银簪在空中划出冷冽的弧光："子时将至，殿下还是莫要妄动真气的好。"
烛火爆开一朵灯花，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投在茜纱窗上。凌婉从袖中取出个青瓷瓶，倒出三粒碧色药丸："这是用紫苏叶汁混合绿豆粉炼制的解毒丹，虽不能根除'枯骨散'，至少能缓解今夜寒毒发作之苦。"
慕容麟盯着她掌心的药丸，忽然伸手扯开衣襟。苍白的胸膛上赫然有道狰狞的刀疤，周边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灰色："若此毒真如你所言，为何太医院那群废物诊了三月都说是风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