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正刻,太庙朱漆大门轰然洞开。沈砚之踏着积雪登上祭台,三十万玄甲军的甲胄在晨光中泛着冷铁之光,如林的长枪将漫天朝霞割裂成碎金。他怀中的父亲心脏突然剧烈跳动,竟在祭台上映出龙渊地宫的全息星图,二十八星宿的位置与玄甲军阵列严丝合缝。
“启禀世子,先帝牌位己请出。”副将呈上鎏金托盘,盘中放着的正是父亲的衣冠冢牌位,背面用朱砂写着“沉冤得雪,魂归北椋”。沈砚之刚要将血诏供奉于案,却发现诏书上的朱批竟在晨露中渐渐褪色,露出底层“诛灭北椋”西个阴刻大字——这是当年太后伪造的通敌密信!
“不好!”望舒的惊呼从观星阁方向传来,“血诏是观星阁‘天权’用幻术伪造的,真正的平叛方略在......”
话未说完,整座太庙突然陷入黑暗。沈砚之感觉脚下地砖在震颤,抬头看见观星阁方向升起九颗黑色孔明灯,灯身绘着倒挂的北斗,正是阁主所说的“星陨大阵”。玄甲军阵列瞬间大乱,士兵们互相攻击,眼中泛起诡异的红光——是观星阁“摄魂术”!
“砚之,用你父亲的心脏破阵!”听雪楼楼主的声音从密道传来,“心脏里藏着北椋军的‘北斗战魂’印记!”
沈砚之咬牙将心脏按在祭台凹槽,蓝光闪过,二十八星宿位置的玄甲军突然清醒,手中长枪自动组合成北斗七星阵。心脏爆发出的强光中,他看见阁主站在观星阁顶,手中握着的竟是母亲的半块梅花玉牌,牌面倒映出太庙内的景象——李凌的尸体旁,跪着的宫女正在往真正的血诏上泼墨!
“你以为毁掉假血诏就能翻盘?”阁主的笑声混着风雪,“十七年前,太后就用‘偷天换日’之术换了密信,现在你看到的,不过是当年的副本!”他抬手时,九颗孔明灯同时爆炸,黑色粉末如毒雾般笼罩太庙,“星陨大阵启动,紫微帝星己坠,你注定......”
话音戛然而止。一支寒梅状短刃穿透他咽喉,刃身刻着的“昭”字还在滴血。沈砚之转头,看见楼主扶着染血的腰际,银镯护腕只剩六枚,袖口露出的刺青竟是完整的寒梅绕北斗——她才是观星阁真正的“摇光”星使!
“当年我用‘身魂分祭’之术,将一半元神封入玉牌。”楼主抛出血诏残片,“真正的平叛方略,刻在你父亲的骨血里,而开启之钥......”她指向沈砚之手臂的寒梅护腕,“是听雪楼历代楼主的心头血。”
南疆巫蛊师的 t 声突然从龙渊方向传来。沈砚之看见无数血色藤蔓破土而出,缠绕在玄甲军身上,士兵们惨叫着化为脓水,藤蔓顶端开出的,竟是染血的寒梅。为首的巫蛊师戴着青铜面具,腕间银镯与母亲的一模一样,面具缝隙中露出的,是碧色瞳孔。
“沈砚之,还记得龙渊地宫中的白衣女子吗?”巫蛊师摘下面具,竟是母亲的容貌,“她才是真正的听雪楼楼主,而我......”她指尖抚过泪痣,“是用蛊术复活的分身。”
太庙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敲了十八声——是北椋军全军覆没的忌日。沈砚之感觉护腕上的银镯在灼烧,七枚镯子突然飞向巫蛊师,在她胸前拼出完整的寒梅图案。母亲的虚影从虚空中浮现,手中握着的秘匣核心竟与巫蛊师的心脏产生共鸣。
“砚之,用‘寒梅覆雪’剑诀。”母亲的声音穿透时空,“以血为墨,以骨为笔,在星陨大阵上写下北椋的‘椋’字!”
沈砚之挥刀划破手臂,鲜血在空中凝成剑势。当“椋”字成型的刹那,星陨大阵的黑色毒雾竟被染成血色,九颗孔明灯重新亮起,化作真正的北斗七星。玄甲军的战旗突然全部转向,枪尖对准巫蛊师的血色藤蔓,旗面上的寒梅图案竟渗出冰晶,冻结了所有蛊毒。
“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寒梅覆雪’的真谛?”巫蛊师惊恐后退,却被银镯护腕缠住咽喉,“这剑诀需要听雪楼历代楼主的魂魄献祭......”
“因为她们都在这里。”沈砚之指向自己眉心的北斗红痕,“十七年来,望舒、萧景明,还有所有为北椋牺牲的人,都是这剑诀的一部分。”他挥刀斩向巫蛊师,刀刃穿过她身体的瞬间,看见她眼底倒映的,是龙渊地宫中母亲真正的魂魄,正对着他微笑。
巫蛊师化作飞灰时,真正的血诏从她体内飘落,上面盖着的,是父亲的私印与太祖的玉玺。沈砚之展开诏书,看见第一句便是:“吾儿砚之,若见此书,吾己身陨龙渊。然北椋军魂未灭,听雪楼暗桩己布,观星阁......”
字迹突然被泪水模糊。他抬头望向观星阁,看见望舒正在顶层点燃最后一盏星灯,青铜铃铛的响声中,所有中了摄魂术的士兵同时苏醒。玄甲军的欢呼声震碎寒江薄冰,露出底下整齐排列的战船,船帆上绘着的,正是听雪楼的寒梅与观星阁的北斗交织图案。
“世子,龙渊藏兵洞的三十万水师己就绪!”副将呈上父亲的虎头湛金枪,“请您下令,踏平皇宫!”
沈砚之接过枪,枪缨上的血珠滴在祭台上,与他的鲜血汇成北椋地图的形状。他望向寒江对岸的皇宫,看见新帝寝殿的火光中,太后正抱着传国玉玺逃窜,身后跟着的,是戴着面具的观星阁余党。
“传令下去,”他将父亲的心脏嵌入枪头,“先清君侧,再平南疆,最后......”他握紧寒梅护腕,“让这大靖王朝的每一片瓦当,都染上北椋的雪色。”
晨风吹过,太庙的钟鸣与寒江的浪涛再次共鸣。这一次,钟声不再是丧钟,而是开疆辟土的号角。沈砚之跨上战马,身后是听雪楼的白灯笼、观星阁的北斗旗、玄甲军的寒梅枪,前方是需要他用刀与血重新书写的江湖与王朝。
雪又下了起来,却不再是血色。洁白的雪花落在枪尖,化作冰晶寒梅,照亮了他前行的路。而在龙渊深处,母亲的魂魄终于与楼主的元神合一,她们腕间的银镯化作一道流光,融入沈砚之的护腕,从此,寒梅覆雪,再无分离。
钟鸣渐远,天地间只剩下马蹄声与刀兵相交之声。沈砚之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但他不再是孤独的棋手,而是带着万千英魂的执刀人。这一次,他要让寒江的雪,洗净所有的冤屈,让北椋的旗,重新在九重天上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