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那座老式挂钟,指针不紧不慢地移动着,终于,沉重地敲响了十二下。
每一声钟响,都像是在李慕白的心口重重敲击。
他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移动,脚步轻得如同猫步,可木地板却像是故意和他作对,每当左脚迈出第三步,总会发出“吱呀”一声轻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停在琴室门前,心脏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起来,仿佛要冲破胸膛。
门缝里漏出的,并非平日里熟悉的灯光,而是烛火晃动的影子,那影子在门板上摇曳不定,仿佛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操控。
“进来吧,陛下。”慕思颜的声音隔着门板幽幽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响,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
李慕白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琴室的门。
琴室内,二十七盏青铜油灯摆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昏黄的灯光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氛围。
慕思颜跪坐在中央,面前的黑漆古琴在烛光下泛着血色的光泽,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她换了一身素白襦裙,发间只簪着一支银钗,那银钗在烛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芒。
李慕白的瞳孔骤缩,他一眼就认出,那正是他前世赐给小周后的及笄礼之物。
“认得它吗?”慕思颜伸出指尖,轻轻抚过琴尾的焦痕,那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在抚摸一段尘封的记忆。
“显德六年冬,宋军火箭射入澄心堂时...…”她的声音低沉而悠远,像是在诉说一个古老的传说。
“你扑在琴上替我挡了一箭。”李慕白不受控制地接话,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火星西溅中,少女后背的纱衣被烧出破洞,露出蝴蝶骨上那新月形的胎记,那胎记就像夜空中的一弯新月,深深地印在他的记忆深处。
慕思颜忽然轻轻拨动第三根弦,商音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丝尖锐,震得油灯齐齐一颤。
“当年你在这根弦里藏了密旨。”她一边说着,指甲轻轻划过琴弦,发出“铮”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弦下竟露出半截泛黄的绢布。
李慕白下意识地伸手去取,就在手指碰到绢布的瞬间,琴弦突然像利刃一般割破了他的食指,一滴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滴在琴面上,竟被木纹迅速吸收得干干净净,仿佛这琴有着某种神秘的魔力。
慕思颜见状,突然抓过他的手,舌尖飞快地掠过伤口,那温热的触感让李慕白浑身一震。
“血契己成,陛下终于肯认妾身了?”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又带着一丝期待。
窗外一道闪电突然劈过,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琴室,也让李慕白在慕思颜的瞳孔中清楚地看见了自己——头戴玉冠的南唐国主,那熟悉又陌生的模样让他心中一阵恍惚。
他猛地抽回手,却不小心带倒了身旁的油灯。
火苗“呼”地一下窜上慕思颜的袖口,她却不慌不忙地任火焰爬升,眼神中透着一种决然。
“你疯了!”李慕白惊呼一声,急忙扯过琴案上的锦缎扑火,布料展开,却是半幅《韩熙载夜宴图》。
火焰熄灭处,画中宾客的脸竟全都变成了现代人的样貌,李慕白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高中班主任,那熟悉的面容让他心中涌起无数的疑问。
慕思颜轻笑一声,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三百年一轮回,故人总会重逢。”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又带着一丝无奈。
说完,她突然掀开琴案下的暗格,取出一把缠着红绳的钥匙,那红绳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鲜艳。
“但现在,我们需要谈谈赵彦。”她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紧紧盯着李慕白。
“我大哥?”李慕白盯着钥匙上熟悉的龙纹,心中一凛,他清楚这是南唐密库的制式。
“他明明瘫痪七年...…”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又带着一丝不安。
“七年前那场车祸,”慕思颜将钥匙按在他掌心,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是为了掩护你转世觉醒,你大哥从来都是暗卫统领,就像我...…”
她突然噤声,耳朵微微一动,贴近地板,像是在倾听什么,“有人来了。”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阁楼传来“咯吱”一声轻响,那声音细微却清晰地传进了两人的耳朵。
慕思颜迅速吹灭三盏油灯,琴室顿时陷入半明半暗的状态,阴影在墙壁上肆意舞动,仿佛隐藏着无数的危险。
她轻轻贴着李慕白的后背,慢慢移到窗边,呼吸温热地喷在他耳后:“明天去学校,小心姓陈的历史老师。”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又带着一丝担忧。
李慕白感到耳垂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碰了一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原来是慕思颜给他戴上了微型耳机。
窗外雨幕中,隐约可见对面楼顶的红点,那红点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像是狙击枪的瞄准镜。
“别回头。”慕思颜突然咬住他耳尖,声音却冷静得可怕,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危险,而是一场平常的游戏。
“书房第二个抽屉有你要的答案,现在,吻我。”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李慕白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想到慕思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慕思颜己经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红唇印了上去。
她唇齿间有铁锈味,渡过来的竟是半片薄如蝉翼的金箔——上面刻着《煜美人》全词。
分开时,她舌尖在他唇上画了个符号,那是南唐暗卫的密令。
阁楼传来重物倒地声,似乎有人在上面展开了搏斗,慕思颜猛地推开他,从发间拔出银钗甩向天花板。
钗子穿透吊灯罩,卡在链条上,整个琴室突然开始旋转——原来这是个机关房间。
“记住,”在墙面完全翻转前,慕思颜将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塞进他怀里,“你只是高三学生李慕白。”她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仿佛在给李慕白注入一种力量。
李慕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己经站在自己卧室里,书桌上摊开的练习册旁,静静躺着那把红绳钥匙。
窗外,对面楼顶的红点消失了,只剩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如泪痕,仿佛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