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黑山村像撒了把碎盐,阳光照在苞米楼子上,把叶惊鸿的花棉袄映得通红。张大柱家的院子里挤满了人,王铁蛋搬来的长条桌被积雪压得吱呀响,二十七个村民围坐着,旱烟袋锅子和鞋底搓雪的声音混在一起,比后山的狼嚎还让人心里发紧。
“都肃静!”张大柱敲了敲搪瓷缸,退伍军人的嗓门震得窗玻璃嗡嗡响,“昨儿后山砖窑的事,大伙都看着了。今儿把话唠明白——这兄弟,是去是留?”
王铁蛋第一个蹦起来,棉袄扣子崩飞俩:“还唠啥?他半夜钻后山,跟偷猎的打照面,不是内应是啥?再说了,他那手飞石打鸟、单手扛苞米的劲儿,压根不是庄稼把式!”他指着叶惊鸿袖口的刀疤,“你们瞅这疤,明摆着是杀人砍的!”
李翠花“咣当”放下酸菜盆:“王铁蛋你少扯犊子啊!大兄弟来咱村仨月,帮多少忙?劈柴、打井、给虎娃治摔胳膊,哪回不是实心实意?就许你家虎娃偷鸡,不许人去后山遛弯?”
“俺可没偷鸡!”虎娃躲在李翠花身后,脸蛋通红。村民们哄笑起来,紧张的气氛松了松。叶惊鸿却没笑,他看见老孙头的儿子攥着拳头,眼睛通红——老孙头还在镇医院躺着,胸口的刀伤跟幽冥殿的淬毒刃一个样。
“大柱哥,”他突然开口,“俺知道大伙怀疑啥。后山的脚印、砖窑的符文、还有周哥的死,都跟俺有关。”他摸出怀里的碎玉,在阳光下泛着血光,“但俺不是偷猎的,俺是被他们追的。”
“扯呢吧?”王铁蛋撇嘴,“你说你被追,咋证明?”
张大柱突然站起来,掀开棉袄露出退伍军人证,红本本在雪地里格外显眼:“俺用军功章担保!这兄弟要是坏人,俺张大柱第一个跟他拼命!当年在大兴安岭,俺追逃犯三天三夜,啥样的狠人没见过?他眼里没杀心,有护村的心!”
村民们低声议论,有人点头,有人犹豫。叶惊鸿看着张大柱胸前的军功章,想起他在后山扛着猎枪的背影,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站起身,走向院子里碗口粗的柞木——那是张大柱准备做房梁的木料。
“俺没啥能证明的,”他抽出别在腰间的杀猪刀,刀把上的红布条被风吹得翻飞,“就剩一把笨力气。”
刀刃出鞘的声音很轻,像雪片落在刀刃上。叶惊鸿手腕翻转,刀背磕在柞木上,“咔嚓”一声,树皮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的白茬。王铁蛋刚要笑,就见他突然换了握刀姿势,拇指抵住刀背,食指扣住刀刃,正是“惊鸿九式”里的“断山式”。
“喝!”
刀光一闪,柞木应声而断,断口平滑得能照见人影,比镇上木匠的锯子还利索。村民们倒吸凉气,老孙头的儿子突然跪下:“恩人!这刀工,跟杀俺爹的凶手不一样,他们的刀带毒,您的刀……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