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拍着叶惊鸿的肩膀往村东头走的时候,叶惊鸿正蹲在墙根儿啃苞米面饼子。东北的大冷天,哈气成霜,王铁蛋的棉手套拍在他肩上,震得饼渣子往下掉:“兄弟,走啊!带你见识见识咱村的‘星级茅房’。”
叶惊鸿跟着他绕过柴火垛,老远就看见个木头搭的棚子,西根歪脖柱子支着草顶,墙是用土坷垃垒的,漏风处塞着旧报纸。茅厕里飘出股子陈年尿骚味,混着冻硬的粪土气息,比江湖上的“五步迷魂散”还提神。
“咱村就这公共茅房敞亮,”王铁蛋掀开棉门帘,里头俩坑位,木板上结着冰碴子,“比镇政府的蹲坑得劲儿,能看天能唠嗑。”他熟稔地解开棉裤,蹲在坑上,裤腰卡在胯骨上,露出半截秋裤,“来,别愣着,咱东北人讲究‘蹲坑不唠嗑,拉屎没滋味’。”
叶惊鸿这辈子没在露天茅厕解过手。在古代,他要么在山林里找棵树解决,要么在青楼的雕花马桶上速战速决,哪见过这阵仗?他硬着头皮蹲下,木头板子“吱呀”作响,冷风从裤裆底下往上钻,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你老家哪儿的?”王铁蛋掏出旱烟袋,吧嗒吧嗒抽起来,火星子掉在裤腿上,“听大柱说你失忆了?那你记不记得自个儿娶没娶媳妇?咱村西头的小芳,手可巧了,纳的鞋底比俺们家酸菜缸还结实。”
叶惊鸿盯着茅厕外的老槐树,树上的麻雀在雪枝上蹦跶。他僵硬地点头,心里首犯嘀咕:这拉屎就拉屎,咋还带查户口的?在江湖上,就算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也没见着蹲坑时唠这些的。
“哎哟我滴妈,你咋跟个闷葫芦似的?”王铁蛋见他不搭话,又往坑沿上挪了挪,“俺跟你说,去年腊月,俺在这茅房蹲着,看见后山冒蓝光!跟老辈人说的‘龙脉显灵’一个样。你说,是不是跟你那碎玉有关?”
叶惊鸿心里一惊,手里的草棍差点戳到掌心。他想起后山的偷猎者,想起那些刻着“刃”字的狍子尸体,还有幽冥殿杀手留下的符文碎玉。难道王铁蛋说的蓝光,就是血玉作祟?
“别光听啊,你也唠唠!”王铁蛋用烟袋锅子敲了敲坑沿,“俺听说你会飞石打鸟?赶明儿帮俺家房檐下的燕子窝打打,开春那燕子屎,能把俺家被面砸出窟窿!”
叶惊鸿看着王铁蛋通红的鼻尖,突然觉得这场景荒诞得像场梦。他一个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血刃”,如今却在东北的露天茅厕里,听着村霸唠燕子屎、唠小芳的鞋底。他张了张嘴,想说“俺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杀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茅房风大。”
“操,这算啥?”王铁蛋哈哈大笑,“俺们村冬天蹲茅房,讲究个‘快准狠’——脱裤子要快,拉得要准,提裤子要狠。你瞅俺,”他拍了拍大腿,“五分钟解决战斗,比俺家那头老母猪下崽还利索!”
叶惊鸿忍不住想笑,又觉得笑出声来不合时宜。他低头看着茅坑里的冰碴子,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狗吠,还有李翠花的吆喝:“王铁蛋!你蹲茅房带烟袋锅子,想把茅房点着啊?”
“得,你婶儿又催了。”王铁蛋站起身,边提裤子边说,“跟你说个正事儿,后山的蓝光,最近又亮了。俺昨天看见周卫国那老酒鬼,半夜往后山跑,手里还拎着个铁匣子,指不定藏着啥宝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