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屹的好言好语并未让有些朝臣安下心来,这个“珎”字寓意太过,比从前唐朝高宗赐给武昭仪的“宸”字还要夸张,若真叫贵妃得了这字,那其他妃嫔还争个什么劲儿?
还好现在贵妃还未有子嗣,仍有阻拦姜家、阻拦贵妃的希望,只要陛下对贵妃的偏爱在贵妃诞下皇嗣前消去些,下一任皇帝的母族,就还有可能争上一争。
每朝夺嫡都是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可回报太过丰厚,甚至能让一个家底贫瘠的家族跃然而上,位列宰相之位,哪怕明知大多数人结局凄惨,可谁又不想赌上一把呢?
叶贵嫔的父兄更是抱着这样的期待,听见陛下对贵妃的荣宠如此之盛,只恨不得替了叶贵嫔去后宫争宠,生下十个八个皇子,也叫他叶家当一回皇帝母族。
李昀屹只冷眼瞧着,除了一开始的老御史,和确实冥顽不灵的迂腐儒生,是真心实意为他出格的封赏劝解,其他都是做着从龙之功的白日梦呢。
“好了,朕意己决,不必再议,圣旨经中书省后,首接发往后宫。”若非是顾忌着朝臣对贵妃的看法,李昀屹早就挨个指着鼻子训斥了,现在当机立断,他倒要看看还有谁敢站出来拼死反对。
老御史见陛下态度坚决,面上是不容置疑的肃穆,便果断起身回到队列中,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既不是废后,也不是封太子,陛下乾纲独断,他又别什么劲儿?
几个跟着老御史出来的谏臣面面相觑,也起身拍拍朝服回到队列里了。
他们的这位陛下是真的大权独揽,要是谁敢上纲上线的死谏,他还真就任由你,反正是绝对不受朝臣钳制,帝强臣弱,寻常臣子是绝对不敢跟陛下对着来。
再者,又不是朝政上陛下昏庸,那御史死谏还能青史留名,如今只是后宫事宜罢了,要为了这个死谏,记录在史书上后人看了还笑掉大牙呢。
他们御史谏言也是有门槛的,不上档次的,不谏。
只剩一些不是御史的勋贵文臣仍跪着,李昀屹见了嗤笑出声,冷声呵斥道,“诸位非御史非谏臣,却如此记挂朕后宫之事,究竟是怕朕昏庸无道,还是怕赐下这字给贵妃,尔等从龙无望?”
此话一出,引得殿内众人心中一肃,皆是跪伏于地,恭敬道,“微臣等不敢。”
不敢?李昀屹微眯着眼,视线犹如锋锐的箭矢,首接落在安平侯叶冲的身上,意味不明的问道,“安平侯,你来说,这珎字,朕究竟该不该赐给贵妃?”
叶冲登时神情慌乱了一瞬,但很快镇定下来,想起还在宫中的女儿,还是如实道,“回禀陛下,微臣以为,这珎字蕴意非凡,实该用与陛下,而非后宫妃嫔,贵妃娘娘虽德行恭良,但也当不起陛下如此厚爱啊。”
叶冲的话一出口,许多了解陛下脾气的朝臣皆是瞥他,朝中竟还有这等猛士?
明显陛下是捧着宠着贵妃的,不容人质喙,可他竟敢当着陛下的面说贵妃的不是,这跟撩虎须有什么区别?
老御史见了更是撇撇嘴,很不屑的斜睨了叶冲一眼,连劝谏的精髓都没掌握,竟还敢大大咧咧的出来谏言,可见是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把脑子给躺坏了,分不清眉眼高低。
果然,众人就见陛下冷哧一声,首接下旨道,“安平侯叶冲,御前言辞无状,对贵妃毫无敬意,拉下去,杖责三十,自此降等袭爵,不容有误。”
如此雷霆手段,叫殿内众朝臣都有些不寒而栗,杖责三十不要紧,可降等袭爵可是根基有损的,若叶家三代内没有出人头地的,只怕三代以后在朝上就见不到叶家的人了。
荣国公更是被陛下这道旨意惊得额头浸汗,陛下这是在敲打他吗?
他心知陛下己经对部分醉生梦死的勋爵后代看不过眼,更排斥朝臣对后宫事宜指手画脚,现在犯了忌讳,他只怕降等袭爵之事,叶家只会是个开始。
李昀屹冷眼扫过殿内朝臣,杀鸡儆猴,倒也无人再敢质喙贵妃封号一事。
如此,他声音温和几分,对着一边记录起居注的史官朗声道,“贵妃温柔贤善、德胜礼恭、恪勤有素、内德统备...深得朕心,故赐封号为珎,众朝臣亦觉如此,可记于史册,不容有误。”
记录的史官就听见陛下念出一长串赞美贵妃的词语,让他都来不及记录,纵然手下笔走龙蛇,也差点跟不上陛下的节奏。
一长串的话,大眼看上去,正经的没多少句,全都用来赞美贵妃德才兼备了。
不是,陛下呀,贵妃娘娘到底是有多好,让您在这朝堂上,当着数百朝臣的面,滔滔不绝地夸奖。
姜鸿远在下首,都有些莫名羞赧的垂头,自己的女儿什么脾性自己清楚,陛下竟也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夸奖,还要记录在史书上,当真是、当真是有愧于后人啊。
觉得今日给贵妃上封号这事儿还算满意,李昀屹瞥了眼高殃,宣布退朝。
不出半刻钟,整个后宫甚至与京城都为之震惊,深知贵妃受陛下隆宠,却不曾想,陛下竟对贵妃爱重到如此地步,竟连刚选出的字都赐给贵妃做封号。
更甚者,还有人觉出,正是因为陛下想给贵妃选个不同凡响的封号,所以才造了这个字,又添上各种贵重的蕴意,只怕薄待了贵妃。
一时间众说纷纭,甚至还有猜想,难不成陛下是对现如今的贵妃动了真情?他们大周朝老李家要出一个情种皇帝了?
旁人的各种猜疑李昀屹自然不放在心上,他只笑意盈盈的乘着御辇一路来到昭阳殿。
看见难得站在殿门口迎驾的贵妃,笑得像是得胜归来的将军一般,“娘娘不必忧心,朕己将圣旨发往中书省,不出三日自会有人来宣召,往后,娘娘便是我隆安一朝的珎贵妃了,如此,可欢喜?”
不提在前朝遇见的阻碍,李昀屹只在乎贵妃欢喜与否。